晨雾裹着细雨漫进十月的窗，将世界揉成一片朦胧。远处的树只剩淡墨剪影，叶片上悬着的雨珠，映着微弱天光轻轻晃动……
五点半的闹钟还没响，温郁就摸黑套上了外套。窗外的天还蒙着层浓墨似的黑，十月的风裹着湿凉往衣领里钻，他却没顾上拉拉链，抓了钥匙就往楼下冲。
便民早餐店的蒸笼刚冒起白汽，队伍已经排到了巷口。温郁往队尾一站，指尖很快冻得发僵，却没退后半步——他记得姜禾说过，这家店的肉包要赶头锅，皮软馅足，凉了就差味。
等了近四十分钟，终于拿到油纸袋。他把袋子揣进怀里捂着，一路小跑往姜禾家的方向赶，白运动鞋踩过沾着露水的石板路，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裤脚也不在意。怀里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他想着姜禾看到肉包时的笑，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十月的晨雾总裹着点化不开的湿凉，姜禾背着书包刚拐过教学楼前的老樟树，就听见熟悉的喊声穿透雾层。
“姜禾！这儿！”
温郁举着个印着“便民早餐”的油纸袋朝她挥手，白色运动鞋边沾了圈泥点，显然是又为了赶早排队绕了远路。他几步跑到姜禾面前，把还冒热气的袋子塞进她手里，指尖带着刚从蒸笼旁沾来的温度：“特意给你抢的肉包，还有你爱喝的甜豆浆，我刚摸了，还是热的。”
温郁总爱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印着篮球图案的白T恤，袖口总沾着点洗不净的墨水——多半是帮姜禾抄笔记时蹭的。
他头发剪得利落，额前碎发软软垂着，笑起来时右眼会眯成个小月牙，左边颧骨上还有颗不明显的小痣。常年穿的白色运动鞋边总带着点泥土，那是为了赶早给姜禾买早餐，绕路跑过小巷沾的。
他个子不算特别高，却总习惯把姜禾护在身后，递肉包时指尖会刻意避开她的手，只把温热的油纸袋轻轻塞进她掌心，动作里藏着多年发小的熟稔与细心。
姜禾刚要开口道谢，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像晨雾里突然透出的一缕天光：“姜禾。”
她猛地回头，撞进林嘉陇的视线里。少年背着黑色双肩包，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满，露出里面浅灰色的卫衣领口。他手里也拎着个纸袋，指尖捏着袋口的弧度很轻，走到姜禾面前时，眼尾似乎还沾着点雾水：“路过巷口那家店，看你上次说想吃，就买了。”
纸袋递到姜禾面前，她能闻到里面三明治的黄油香，混着生菜的清爽气息，是她上周和温郁闲聊时提过一嘴的那家网红店——听说每天早上要排半小时队，还只卖限量份。
温郁的脸色瞬间沉了沉，往前半步把姜禾往自己身后带了带，看向林嘉陇的眼神带着点警惕：“林嘉陇，你什么意思？抢着给姜禾送早餐，想干什么？”
林嘉陇没看温郁，目光还落在姜禾脸上，语气比刚才软了点：“就是觉得她应该会喜欢。”
“她喜欢什么我比你清楚！”温郁把姜禾手里的肉包往她怀里又推了推，“姜禾，别理他，这肉包刚出锅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禾攥着两个温热的纸袋，指尖都开始发烫。左边是温郁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肉包香，右边是林嘉陇递来的、她只敢在心里惦记的三明治香，两种气息在晨雾里交织，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偷偷抬眼瞄了林嘉陇一眼，正好撞见他看过来的目光，少年的眼神比晨雾还软，好像带着点期待，又有点紧张，让她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谢谢你们，可是我……”
“你吃我的！”温郁和林嘉陇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晨雾渐渐淡了些，阳光透过樟树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温郁皱着眉，伸手想把林嘉陇的纸袋往旁边推：“林嘉陇，你平时跟姜禾都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凑什么热闹？”
“没说过话不代表不能给她买早餐。”林嘉陇往后退了半步，避开温郁的手，却把手里的三明治又往姜禾面前递了递，“我问过老板，这个三明治里加了蜂蜜酱，你应该喜欢。”
姜禾的心跳更快了。她没想到自己随口提的一句话，林嘉陇竟然记在了心里。上周她只是在走廊上跟温郁抱怨了句“好想吃三明治啊，可惜总没时间排队”，当时林嘉陇就站在不远处的窗边，她还以为他根本没听见。
温郁看姜禾低头不说话，脸色更不好了，却没再跟林嘉陇争执，只是转向姜禾时，语气软了下来：“姜禾，你要是不想吃三明治也没关系，我明天再给你买肉包，或者你想吃别的，我提前去排队。”
姜禾抬头，看见温郁眼底熟悉的关切，又看向林嘉陇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有点慌。她捏了捏手里的纸袋，终于小声开口：“那个……我可以分着吃吗？肉包和三明治，我都想吃。”
话音刚落，温郁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伸手揉了揉姜禾的头发：“你呀，就知道折中。行，分着吃，我帮你拿豆浆。”
林嘉陇也松了口气，眼尾的雾水好像都散了些，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帮你拆三明治的包装吧，别沾到手上。”
晨雾慢慢被阳光驱散，老樟树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风一吹，落下几滴，刚好砸在姜禾的手背上，凉丝丝的。她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肉包，一手捏着林嘉陇递来的三明治，嘴里满是温热的香气，耳尖却比晨雾里的阳光还要烫。
温郁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慢点吃，别噎着”，林嘉陇则安静地站在她身边，偶尔递张纸巾，目光落在她脸上时，总带着点她不敢细想的温柔。
姜禾偷偷抬眼，看见林嘉陇校服袖口沾着的一点面包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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