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进院子时,张起灵正蹲在老槐树下磨镰刀。
刀刃过青石的声响很轻,和院外田埂上的蛙鸣缠在一起,倒比吴邪总放的评书更像晨曲。他指尖捏着刀柄,指节没什么力气,却把角度卡得极准,每磨一下,霜白的雾就顺着刀刃往下滑一点,落在脚边的草叶上,洇出细小的湿痕。
“小哥!吴邪让你去摘点豆角!”胖子的嗓门从厨房飘出来,混着煎蛋的油香,“说中午要做你爱吃的焖面!”
张起灵没应,只是直起身把镰刀挂在腰后。竹篮就放在门槛边,是吴邪去年从镇上集市淘来的,编得不算规整,提手处被磨得发亮。他拎着篮子往菜园走,雾里的路看不太清,却没踩错一步——哪畦种着豆角,哪丛番茄该搭架子,他记得比自己的指纹还清楚。
豆角藤蔓爬得老高,紫花还沾着露水。他伸手去摘,指腹碰到豆荚时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轻轻把旁边一片卷了边的叶子捋平。雾水沾在他手腕上,没一会儿就凝了层薄凉,他却像没察觉,只专注地把摘好的豆角放进篮里,摆得整整齐齐,连长短都差不多。
“小哥!你摘个豆角怎么跟考古似的!”吴邪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还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胖子说你再不来,面就要煮成粥了!”
张起灵抬头时,雾刚好散了点,能看见吴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手里还攥着个刚剥好的橘子。他没说话,只是提起竹篮往回走,走到吴邪身边时,把篮子递过去,又自然地接过那瓣橘子,放进嘴里。
甜意漫开时,他听见吴邪在旁边笑:“你说你,在雨村待了这么久,还是老样子,做什么都慢腾腾的。”
张起灵嚼着橘子,没反驳。风从槐树叶间吹过,带着点水汽的软,他看了眼院角晒着的草药,又看了眼厨房飘出的烟,忽然觉得,这样的慢,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这一次,他不用再记着要去哪里,不用再找什么东西。身边有吴邪的唠叨,有胖子的笑,有菜园里的豆角,有晨雾里的风。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