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的日子像浸了蜜的樱花酒，甜得让人忍不住沉溺。
清晨的训练场总有五条悟故意放出的咒力波动，吵得夏油杰皱眉却又无奈；午休时三人会挤在天台上分享便当，鸢总会把自己那份甜点分给悟，看着他眼睛亮起来的样子偷偷笑；傍晚出任务归来，杰会顺路买三支草莓牛奶，听悟抱怨任务太简单，也听鸢讲起千年里零星的记忆碎片。
可平静之下，裂痕总在悄然蔓延。
第一次察觉到不对劲，是在处理“咒灵教团”相关的任务后。
那天他们去了一个被咒灵蛊惑的小镇，居民们把咒灵当作神明供奉，甚至愿意献祭孩子来换取“祝福”。
鸢看着那些被蒙蔽的人，灵气不受控制地溢出，想要治愈他们被咒灵侵蚀的心智，却被夏油杰拦住了。
“别白费力气了。”
杰的声音比平时冷了些，他看着那些固执地护着咒灵的居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们自愿沉溺黑暗，灵气救不了他们。”
五条悟摘下眼罩，湛蓝的眼眸里没了往日的笑意：“杰说得对，鸢。对付这种被咒灵深度影响的人，除了清除咒灵，没有别的办法。”
鸢愣住了。
她记得千年前，就算是作恶的妖物，宿傩虽会斩杀，却也不会对无辜者冷眼旁观；甚尔虽冷漠，却也从不会放任咒灵伤害普通人。
可眼前的两个少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取舍”，这让她心里莫名地发慌。
后来类似的事越来越多。
有一次他们接到任务，要处理一个藏在医院里的特级咒灵，那咒灵附身在一个病重的小女孩身上。
鸢能感觉到女孩还有微弱的生机，她想尝试用灵气将咒灵逼出来，却被五条悟阻止了。
“特级咒灵与宿主绑定太深，强行剥离会让女孩立刻死亡。”
悟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鸢，这是咒术师的‘规则’——为了保护更多人，有时必须放弃少数人。”
“可她还活着啊！”鸢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红瞳里满是不忍，“我们明明有办法试试，为什么不……”
“没有‘试试’的余地。”夏油杰打断了她，他的眼神里带着鸢从未见过的疲惫与冷漠，“你太天真了，鸢。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生命都值得被拯救。”
那天的任务最终以五条悟用“茈”斩杀咒灵与宿主告终。
鸢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墙上的血迹，手里的灵气迟迟无法散去。
她第一次意识到，咒术师的世界，比千年前的妖界更残酷——那里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冰冷的“利弊”。
裂痕真正扩大，是在夏油杰一次独自出任务归来后。那天杰回来时，衣服上沾着不属于咒灵的血迹，眼神阴沉得吓人。
鸢察觉到他身上的咒力变得浑浊，像是掺杂了什么黑暗的东西，她想伸手用灵气帮他净化，却被杰猛地推开。
“别碰我！”杰的声音带着一丝戾气，他后退一步，拉开与鸢的距离，“我的事，不用你管。”
五条悟皱着眉走过来，挡在鸢身前：“杰，你怎么了？这次任务出什么事了？”
夏油杰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鸢一眼，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宿舍，关上了门，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那天晚上，鸢坐在天台上，手里握着那个黑色玉佩，心里满是不安。
她想起伏黑甚尔离开前的眼神，想起杰最近越来越频繁的独自外出，想起悟偶尔流露出的、不属于他年龄的疲惫。
她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温暖的高专，其实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将他们所有人都卷进去。
“在想什么？”五条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走到鸢身边坐下，手里拿着两支草莓牛奶，递给她一支。
鸢接过牛奶，指尖冰凉：“悟，杰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悟沉默了片刻，仰头喝了一口牛奶，湛蓝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他只是……想不通一些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个世界本来就很糟糕，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一直保持纯粹。”
“可纯粹有错吗？”鸢看着他，红瞳里满是困惑，“我们斩杀咒灵，不就是为了保护那些纯粹的生命吗？如果连我们都变得冷漠，那我们和那些作恶的人，还有什么区别？”
五条悟愣住了，他看着鸢认真的模样，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白发：“没有错。鸢，你能保持纯粹，真好。”
那天晚上的对话，像一颗种子，埋在了鸢的心里。
她开始更加留意夏油杰的动向，也更加努力地修炼灵气——她想变得更强，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在他们迷失的时候，拉他们一把。
可她没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
半个月后，咒术界突然传来消息，夏油杰背叛了高专，带走了一批被咒术界视为“危险”的孩子，成立了自己的咒灵教团，宣称要“清除非术师，建立只有术师的世界”。
当五条悟把这个消息告诉鸢时，她正在给院子里的绿植浇水。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流了一地，像她止不住的眼泪。
“不可能……杰他不会的……”鸢摇着头，红瞳里满是不敢置信，“他明明那么温柔，明明说过要保护那些无辜的人……”
五条悟的脸色苍白，他摘下眼罩，眼底满是痛苦：“是真的。他已经杀了很多非术师，咒术界已经下了追杀令。”
鸢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想起杰曾经教她分辨咒灵时的耐心，想起他给她买草莓牛奶时的温柔，想起他说“你太天真了”时的无奈……那些画面与“背叛”“杀戮”这些词语重叠在一起，让她心脏阵阵抽痛。
“我要去找他。”鸢突然说道，她擦干眼泪，红瞳里闪过一丝坚定，“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相信他一定有苦衷的。”
“不行！”五条悟拉住她，语气急切，“杰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很危险，你去找他，只会受伤！”
“可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错下去！”鸢挣开他的手，脖子上的玉佩与铃铛轻轻晃动，“悟，你也不想看到他变成这样，对不对？我们一起去找他，说不定……说不定我们能让他回心转意。”
五条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满是挣扎。他知道杰已经走火入魔，可他也知道，鸢的灵气或许真的能唤醒杰心底的那点温柔。
最终，他点了点头，湛蓝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光芒：“好，我们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鸢用力点头，红瞳里满是希望。她不知道，这次寻找夏油杰的旅程，会让他们所有人都面临前所未有的抉择，也会让她千年的羁绊，迎来最残酷的考验。
而那个她一直等待的人——伏黑甚尔，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朝着高专的方向，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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