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难返

作者大大.归接上集

暴雨倾盆而下，砸在车顶发出密集的敲击声，仿佛无数细小钢珠自天际泼洒而来。雨刷器疯狂摆动却依旧难以拨开眼前厚重的水幕，车灯散发出的光束苍白无力，在这片混沌中显得渺小而无助。边伯贤紧攥手机，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惨白。屏幕上“游戏才刚开始”几个字刺入他的瞳孔，如同千万根细针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

金俊勉从后视镜里窥见他僵硬的表情，不禁加大了油门：“再往前二十公里就有接应。”

“停车吧。”金钟仁突然开口，声音冷硬得像冰刃划破空气。他缓缓转过身来，白大褂的下摆沾染阮清欢的血迹，那一抹暗红在昏暗的车厢中若隐若现，犹如无声的控诉。

“你疯了吗？现在回去就是送死！”金俊勉怒吼一声，双手猛打方向盘拐进一条泥泞小路。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大片水花，后视镜里的庄园灯光在雨幕中模糊明灭。

边伯贤盯着屏幕，眼神空洞又深邃：“她说……阮清欢死前也这么以为。”

金钟仁伸手递来一把枪，动作干脆利落：“要么杀了他，要么永远逃亡。”

边伯贤没有伸手去接。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流下，轨迹竟与阮清欢临终时脸上蜿蜒的血痕如出一辙。那天，她也是这样站在窗边，嘴角挂着最后一丝笑意，似乎想告诉他什么真相。而当他推开门时，那笑容却戛然而止，化为永恒的静默。

“停车。”边伯贤的声音轻得近乎呢喃，手指却已经摸到了车门把手。

金俊勉猛地一脚急刹，安全带狠狠勒住胸口，带来阵阵疼痛：“你知道他在等你自投罗网吗？”

“他能定位我们。”边伯贤扯开安全带，语气异常平静，“你们逃不掉的。”

金钟仁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你以为回去就能救我们？”

边伯贤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至少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后视镜里，金俊勉的手悬停在半空。暴雨中，他看见弟弟眼底燃烧的东西，并非勇气，而是绝望。调头之际，边伯贤凝望着倒退的景物，那段本应通向自由的道路此刻却像一条漆黑的蛇，张开巨口将他们重新吞回腹中。车灯扫过黑暗的树林，光线穿透雨幕如同探照灯般冰冷。经过庄园外那棵歪脖子树时，边伯贤脑海中浮现出阮清欢最后一次求饶的眼神——她跪倒在地，双手支撑着地板，脖颈处被指甲划出的血痕触目惊心。

“她死在这里。”边伯贤忽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车窗上的水痕。

金钟仁从后视镜瞥向他：“还记得她说过什么吗？”

“她说‘不要相信边白贤的眼泪’。”边伯贤嘴角微扬，笑声低哑，“可我比她更傻。”

车轮再次碾过积水，激起涟漪般的水花。边伯贤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藏匿其中的微型摄像头，这是他留给张艺兴的最后一根线索。雨刮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某种倒计时般的催促。庄园大门缓缓开启，铁门上的锈迹在暴雨中宛如凝固的血迹。边伯贤踏进大厅时，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与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融为一体。

金俊勉试图跟随进入，却被金钟仁拦下：“让他们单独谈谈。”

壁炉里的火苗跳跃闪烁，映照出边白贤苍白的脸庞。他伫立于火光之中，手中把玩着阮清欢遗留的耳环，金属片反射着跳跃的火焰，熠熠生辉。

两人隔着五米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窗外闪电骤然照亮边白贤眼底密布的血丝，那里面沉淀着二十年的秘密与执念。

“你终究回来了。”边白贤的声音沙哑，仿佛砂纸磨过骨头。

“我逃不掉。”边伯贤的声音微微颤抖，雨水顺着锁骨渗入衣领，冰凉刺骨。

边白贤缓步上前，指尖轻轻抚过弟弟颈侧的伤痕，那里还残留着射击后的火药味，温度却炙热灼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比起这个，”边伯贤抓住哥哥的手腕，“你为什么要杀她？”

空气瞬间绷紧，边白贤瞳孔骤然收缩，身后落地窗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雷声轰然炸响的刹那，兄弟二人紧紧相拥。雨幕中，庄园如同一座巨大的墓碑，而他们的拥抱，则是最后的祭奠。

“对不起。”边白贤将脸埋进弟弟的颈窝，声音闷闷地传出，“我不能让她带走你。”

边伯賢感受到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渗入，分不清那是泪还是血。他想起十五岁那年的雨夜，边白贤抱着他说“别怕，我在呢”。那时阮清欢还活着，朴灿烈尚未遇见吴世勋，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

“你总是这样。”边伯贤的手逐渐收紧，“用杀人证明爱。”

边白贤的呼吸变得粗重，掌心温柔抚过弟弟背脊上遍布的伤疤，那些疤痕好似地图上的山脉，记录着每一次逃离所付出的代价。

“我试过放你走。”边白贤的声音哽咽，几乎要支离破碎，“可每当你和其他人笑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

雷声淹没了未尽之言。边伯贤感到哥哥的手指狠狠掐进自己的腰间，力道之大几乎留下新的印记。

“你应该恨我的。”边白贤低声问，“为什么还要回来？”

边伯贤没有回答，仅是摸索着西装口袋中的录音器，那是张艺兴塞给他的。此时，它正隐隐发烫，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

“你还记得阮清欢最后的话吗？”边伯贤忽然开口。

边白贤的动作顿时停滞。

“她说‘不要相信边白贤的眼泪’。”边伯贤贴近哥哥耳边轻声说道，“可我知道，你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真的。”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墙上的祖先画像仿佛都在注视这一幕重逢。金俊勉站在门外，听见低语声混杂着雨声隐约传来。金钟仁倚靠在廊柱旁，手中握着那把未曾送出的枪。

边白贤松开怀抱，双手捧起弟弟的脸，拇指仔细擦过对方嘴角的伤痕，那里残留着婚礼时咬破的血渍。

“这次不会让你逃了。”边白贤的声音柔和得近乎残忍，“我会把他们都杀了。”

边伯贤笑了，笑容中带着浓郁的血色：“包括金俊勉和金钟仁？”

“包括所有想带你走的人。”边白贤俯身吻住弟弟的唇角，尝到咸涩的雨水与腥甜的血腥味交织而成的味道。

门外的脚步声渐近，边伯贤猛地推开哥哥，转身望向大门。出现在门口的是朴灿烈，而吴世勋则紧随其后，手中握着一份文件。

“你们来送死？”边白贤的声音冰冷如霜。

“我们来谈交易。”朴灿烈扬起手中的文件，“关于边家的秘密。”

边白贤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厅中久久回荡：

“那就开始吧。”

窗外，暴雨愈发猛烈。庄园内，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