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重逢

作者大大.归接上集

青苔在晨露中泛着幽光，边伯贤的皮鞋跟敲击石板的声音惊飞了栖息在松树上的乌鸦。他能听见浓雾深处传来的水滴声，规律得像是心跳。那声音忽远忽近，最终停在母亲墓碑前。

边白贤背对着他，右手抹布在墓碑上来回游走，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穿着纯黑高领毛衣，袖口沾着新鲜的机油味。阳光从雾气缝隙漏下来，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

"俊勉死了。"

"真的？"

边白贤依旧擦拭着墓碑，仿佛弟弟带来的消息不过是墓园里飘落的一片银杏叶。边伯贤盯着哥哥后颈，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疤痕——是十四年前那个暴雨夜留下的，当时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哥哥哭喊着要医生救他。

"你要的还不止这些吧？"边伯贤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稳。

哥哥的手指顿了顿，嘴角噙着熟悉的笑。他转过身来，右手缠着绷带，那是昨晚抓碎玻璃杯留下的。边伯贤忽然意识到，这伤痕与自己掌心的血迹如出一辙。

"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边白贤抚摸他脸颊，指尖有股铁锈味，"十四年前的今天，医生说我们活不过十二小时。"

阴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射在墓碑上。边伯贤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仿佛又回到那个消毒水弥漫的病房。七岁生日那天，哥哥背着他在墓园穿行，说："这些石碑都是没完成心愿的人。"

"当年实验室的事，我们都记得。"边伯贤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

哥哥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皮肤。边伯贤倒吸一口冷气，后腰被冰冷的汉白玉石碑硌得生疼。他看见哥哥瞳孔里跳跃着某种危险的光芒，像是被囚禁多年的困兽终于找到了出口。

"你再看别人一眼，我就弄死他。"边白贤突然将他按向墓碑，温热手掌贴住他后腰凹陷处，"包括金俊勉。"

边伯贤挣扎着扭动身子，青苔湿滑让动作更加失控。冰冷石碑边缘硌进肋骨，耳边响起哥哥滚烫的低语："别动，会舒服些。"

记忆像被撕开的伤口。暴雨夜，实验室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哥哥替他承受电击，后背烧伤狰狞如地图。"要是只能活一个，我选你。"病房里，哥哥握着他手说这话时，窗外的紫藤花正在盛开。

"阮清欢呢？"边伯贤咬牙切齿，"她也妨碍你了？"

边白贤的手指突然放松，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笑容："那天片场收工后，我亲眼看着她站在露台系红丝带。"他低头凑近弟弟耳畔，"你知道吗？她最后那个姿势，像极了妈妈吊死在书房的模样。"

边伯贤猛地甩头，后脑撞在墓碑上。鲜血顺着发际流下来，混着晨露滴落在"边母爱子"的碑文字缝里。他抓住墓碑边缘的碎瓷片，毫不犹豫地划过哥哥小臂。

鲜血溅在母亲名字的第一个字上，沿着纹路缓缓流淌，仿佛石碑在流泪。边白贤却笑了，笑容比血更红。

"疼吗？"边伯贤盯着哥哥伤口渗出的血珠，喉咙发紧。

"比不上当年你抽搐的样子好看。"边白贤用染血的手指擦过弟弟唇角，"那时你身上插满管子，可还是拼命想爬到我身边。"

手机突然震动。金钟仁的来电显示穿透雾气，边伯贤却没接。他看见哥哥拇指正反复摩挲着他手腕脉搏跳动处，像是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事。

"吴世勋找到销毁档案，涉及双生子基因改造。"边白贤替他按下挂断键，"他们以为掌握了我们的命门。"

边伯贤突然凑近，舌尖舔舐哥哥伤口渗出的血珠。咸腥味在口腔蔓延，让他想起阮清欢最后那个夜晚。白色睡裙，坠楼时布料撕裂的声音，还有边白贤抚摸她发顶时温柔得近乎残忍的表情。

远处乌鸦惊飞，翅膀拍打声与两人急促的呼吸交织成诡异的二重奏。边白贤将弟弟舌尖咬破，血腥味在齿间蔓延。他扣住边伯贤后颈，迫使对方与自己唇齿相依。

"我是你的命。"哥哥松开时，边伯贤微张的唇还带着湿润的血痕。

金钟大藏在万寿菊丛后调整焦距，镜头里两具纠缠的身影与墓碑形成诡异构图。手机震动提示电量不足，都璟秀传来加密信息"快结束"。他食指悬在发送键上方，画面定格在边白贤染血的手腕与边伯贤微张的唇。

晨雾突然散开，阳光刺破墓园。金钟大迅速撤离时踩断枯枝的脆响惊动了墓碑前的人。边白贤松开弟弟，将染血的绷带重新缠好。

"该走了。"他理了理弟弟凌乱的衣领，"他们还在等我们收网。"

边伯贤摸着自己肿胀的唇，舌尖尝到铁锈味。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也是最后一次。他突然意识到，从踏入墓园那一刻起，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