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百草堂,添了几分不同的景致。
原本只摆着药碾子和药柜的后院,被裴九郎辟出一小块地,砌了个小小的灶台,旁边搭了葡萄架,架子下支着张竹桌,常摆着两碗温好的茶。云凤坐诊累了,就搬张竹椅在架下歇脚,看裴九郎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他说军营的伙夫教了他一道拿手的菌菇汤,非要做给她尝尝。
“火候过了。”云凤嗅着锅里飘出的香气,忍不住提醒。那香气里混着点焦糊味,显然是锅底没擦干净。
裴九郎手忙脚乱地关火,揭开锅盖时,果然看到锅底结了层黑痂。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下次……下次一定注意。”
云凤笑着起身,从药柜里抓了把陈皮丢进去:“加点这个,能压掉焦味。”她靠在灶台边,看他笨拙地搅动汤勺,忽然觉得,镇国将军在灶台前手忙脚乱的样子,比战场上挥斥方遒更动人。
这日午后,云凤正在给一个孩童诊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哗。老掌柜匆匆进来,手里捏着张告示,脸色发白:“姑娘,你看这个!”
告示是刑部贴的,说近期京郊出现几起怪案,死者都是青壮年,死状离奇——面色青紫,七窍流血,却查不出任何外伤,只在指甲缝里发现点黑色粉末。官府怀疑是“邪祟作祟”,让百姓入夜后不得出门。
“黑色粉末?”云凤接过告示,指尖划过那行字,忽然想起影阁的玄铁砂,“老掌柜,去看看城西的药材行,最近有没有人大量买过‘断魂草’。”
断魂草是种剧毒植物,研磨成粉后呈黑色,混入饮食能让人脏腑衰竭,死状正与告示描述的一致。老掌柜刚走,裴九郎就从外面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晨露:“刚从刑部回来,秦风说死者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确实是中了断魂草的毒。”
“断魂草产自南疆,长安药铺管控极严,寻常人买不到。”云凤眉头微蹙,“除非……是有人从南疆私运进来的。”
裴九郎走到她身边,看着桌上的告示:“我让人查了,最近三个月,只有三艘南疆来的商船进过港,都登记在‘和顺行’名下。”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和顺行的老板,是前户部尚书李嵩的远房侄子。”
云凤的心猛地一沉。李嵩虽死,他的党羽未必全被清剿干净。难道是有人想借断魂草制造恐慌,为李嵩复仇?
正说着,秦风带着个捕快匆匆赶来,捕快手里捧着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些黑色粉末,散发着淡淡的腥气。“这是在和顺行后院搜到的,跟死者指甲缝里的粉末一模一样。”秦风喘着气,“老板已经跑了,只抓到个账房,招说是受了‘一位大人’的指使,让他们把毒粉混进给军营送的粮草里。”
“送进军营?”裴九郎眼神一凛,“他们想干什么?”
“账房说,那位大人要‘让长安乱起来’。”秦风的脸色凝重,“我怀疑,他们不止想毒杀士兵,还想趁乱在城里散播毒粉,制造更大的恐慌。”
云凤立刻起身,从药柜里抓出几味药材:“断魂草的解药需要‘醒神花’做引,这花只有城郊的玉泉山才有。我现在就去采,你们去查封和顺行的所有仓库,千万别让毒粉流出去。”
“我跟你去。”裴九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玉泉山最近不太平,据说有山贼出没。”
云凤想反驳,却被他眼里的坚持堵了回去。她知道,他是怕她再遇到危险,就像当年在终南山的寒潭边,他非要跟着她一样。
两人快马赶到玉泉山时,已是傍晚。夕阳把山路染成金红色,醒神花长在半山腰的崖壁上,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像一串串小铃铛。云凤刚要攀着岩石上去,就被裴九郎拉住:“我来。”
他身姿矫健,三两下就爬到崖壁上,小心翼翼地摘下醒神花,递给云凤时,额角已经渗出细汗。“够不够?”
“够了。”云凤接过花,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笑了笑,像回到了初遇时的羞涩。
下山时,忽然听到林子里传来动静。裴九郎立刻将云凤护在身后,拔刀出鞘,却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从树后走出,手里拿着生锈的刀,为首的脸上带着疤,眼神却有些躲闪。
“我们……我们只是想讨点吃的。”疤脸汉子结结巴巴地说,“不是山贼。”
云凤看着他们冻得发紫的嘴唇,忽然想起城西的流民。她从包袱里掏出几个馒头递过去:“这是刚买的,还热着。”
汉子们愣住了,接馒头的手都在抖。疤脸汉子咬了口馒头,忽然“扑通”跪在地上:“姑娘是好人!我们不是故意躲在这里的,是听说城里出了怪案,不敢回去……”
原来他们是城郊的农户,家里的存粮吃完了,想来城里讨活,却赶上毒杀案,被巡城的士兵赶进了山里。裴九郎看着他们,忽然对云凤说:“让他们跟我们回去吧,军营正好缺些帮厨的杂役。”
云凤点头,看着汉子们感激的眼神,忽然觉得,比起追查毒粉,让这些人有个安身之处,或许更重要。
回到长安时,天已经黑透。百草堂的灯还亮着,老掌柜正踮着脚往药炉里添柴,药香混着蒸汽从门缝里钻出来,暖得人心头发烫。云凤立刻将醒神花交给老掌柜:“快,按这个方子煎药,越多越好。”
裴九郎则带着秦风去了和顺行,连夜查封了仓库,果然在地下室找到十几箱断魂草粉末,还有一张标注着长安水井位置的地图——他们竟想往井里投毒!
“好险。”秦风擦着汗,“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裴九郎看着那些毒粉,眼神冷了下来:“顺藤摸瓜,把那个‘大人’揪出来。”
接下来的几日,长安城里暗流涌动。裴九郎带着禁军搜查可疑人员,云凤则在百草堂熬制解药,分发给守城的士兵和百姓。药炉里的火光日夜不熄,药香飘出半条街,成了百姓心中最安稳的味道。
这日清晨,云凤正在给解药装瓶,忽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是疤脸汉子,穿着干净的粗布短打,手里捧着个布包。“姑娘,将军让我来送这个。”
布包里是些新采的野菜,沾着露水,还有几个野鸡蛋。“将军说,您熬药辛苦,让我采点新鲜的给您补补。”汉子挠着头,笑得憨厚,“我们哥几个都在军营找到了活,谢谢您和将军。”
云凤接过布包,心里暖融融的。她拿出几包糕点递给汉子:“带给兄弟们尝尝。”
汉子千恩万谢地走了,云凤看着布包里的野鸡蛋,忽然想起裴九郎在灶台前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把鸡蛋放进碗里,打算晚上做个鸡蛋羹——这次,换她来做饭。
傍晚时分,裴九郎回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硝烟味。“查到了。”他坐在竹椅上,接过云凤递来的茶,“是前礼部侍郎张谦,他是李嵩的门生,一直想为李嵩报仇。”
“人抓到了?”
“嗯,在他府里搜出了和南疆毒贩的通信。”裴九郎喝了口茶,目光落在灶台上的鸡蛋羹上,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你做的?”
“尝尝。”云凤把碗推给他,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好吃。”
“真的?”
“真的。”裴九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比我做的菌菇汤强多了。”
云凤笑了,靠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窗外的夕阳。葡萄架的影子落在地上,像幅淡淡的画,药香从药炉里飘出来,混着鸡蛋羹的香气,温柔得不像话。
“以后,别再冒这么大的险了。”裴九郎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抓药、施针磨出来的,“我怕……”
“我知道。”云凤打断他,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那里映着她的影子,“但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本分。就像你是将军,守护长安是你的责任一样。”她顿了顿,握紧他的手,“不过以后,我会先顾好自己,因为……我知道有人在等我回家。”
裴九郎的眼眶红了,他把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温柔得像羽毛:“嗯,我等你。”
夜色渐深,百草堂的灯还亮着。药炉里的药还在咕嘟咕嘟地煮着,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在诉说着岁月的安稳。云凤靠在裴九郎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是有人与你共守一盏灯,共饮一碗茶,从柴米油盐到风雨同舟,把日子过成药香里的诗。
长安的月光透过葡萄架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亮得像未来的日子。那些潜藏的暗流,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烟火里,化作绕指的温柔,浸在药香里,暖在岁月中。
葡萄架上的叶子渐渐转黄,秋风卷着碎金般的阳光穿过缝隙,落在竹桌上那碗尚温的菌菇汤里。云凤刚把最后一贴解药包好,就见裴九郎从外面进来,肩头落着几片枯叶,甲胄上还沾着晨露——他又去城郊巡查了。
“今日没什么异常?”云凤递过帕子,看着他擦去额角的薄汗。
裴九郎接过帕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温声道:“张谦的余党清得差不多了,百姓也敢夜里出门了。”他瞥见桌上的菌菇汤,眼底漾起笑意,“还留着?”
“温在灶上呢。”云凤转身去热汤,裙摆扫过竹椅腿,带起一阵轻响,“前几日你说想喝,特意多炖了些。”
裴九郎跟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看她忙碌。她系着他送的那条青布围裙,鬓边别着支木簪,明明是寻常模样,却看得他心头发软。那日在玉泉山摘醒神花时,他就暗下决心,往后再不让她沾半分凶险,可转念又想,她本就不是笼中雀,那双救死扶伤的手,原就该在药香里发光。
“对了,”云凤端着热好的汤出来,忽然想起一事,“疤脸他们说想跟着你练兵,说总不能一直当杂役。”
“我问过他们,都是庄稼汉出身,力气大,性子也憨直。”裴九郎舀了勺汤,鲜美的暖意漫到胃里,“打算编入亲兵营,回头让秦风教教他们基本功。”
正说着,秦风掀帘进来,手里拿着封密信,脸色却有些古怪:“将军,南疆来的信,说是……说是发现了断魂草的培育基地,还抓到个活口,招认说当年李嵩没死,一直躲在南疆养伤。”
裴九郎捏着汤勺的手猛地收紧,瓷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一响。云凤的心也提了起来——李嵩若没死,这长安的安稳,怕是又要悬了。
“信里说,活口还招了什么?”裴九郎的声音沉得像浸了冰。
秦风展开信纸,眉头越皱越紧:“他说……李嵩养了批死士,还研究出断魂草的变种,毒性更强,无色无味,这次是想借张谦的手在长安试毒,等时机成熟,就亲自带人来……”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谁都懂。李嵩这是要卷土重来,而且来势汹汹。
云凤默默起身去药柜翻找典籍,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声音却很稳:“断魂草变种……《南疆毒经》里提过,说有种‘无影草’,是断魂草和曼陀罗杂交的,解药要用晨露滋养的‘还魂花’,只在南疆雨林里有。”
裴九郎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按住她翻书的手:“你想干什么?”
“我得去趟南疆。”云凤抬头看他,眼里没有丝毫犹豫,“还魂花只有我认识,总不能等着李嵩打过来,咱们手忙脚乱地找解药。”
“不行。”裴九郎想也没想就否决,“南疆雨林有多危险你知道吗?毒虫瘴气遍地都是,何况李嵩说不定就在那边设了陷阱。”
“可长安不能再出事了。”云凤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你守着长安,我去取还魂花,咱们各司其职,不好吗?”
秦风在一旁急得直搓手:“要不我去吧?云凤姑娘说清楚还魂花的样子,我带人去找!”
“《毒经》里说,还魂花晨开暮合,必须在辰时带露采摘,差一刻药效就差三成,而且它的叶子有毒,碰一下就会发麻,没有解药方子根本摘不了。”云凤翻开书页,指着上面的图谱,“你们去了也是白搭。”
裴九郎沉默了。他知道云凤说得对,可让她独自深入南疆,他怎么放心得下?当年终南山那一次,她为了给他找解药,差点被毒蛇咬到,这次南疆比终南山凶险十倍,他不敢想……
“我跟你去。”裴九郎忽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秦风,你留下镇守长安,加派人手盯着城门,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拿下。”
“将军!”秦风急了,“您走了,长安的防务……”
“有你在,我放心。”裴九郎拍了拍秦风的肩,转头看向云凤,眼里的担忧渐渐化成坚定,“要去一起去,当年能从终南山活着回来,这次也一样能。”
云凤看着他,忽然笑了。她就知道,他从不是会把她推开的人。
三日后,裴九郎点了五十名精锐亲兵,带着云凤往南疆出发。临行前,疤脸带着几个汉子来送行,每人背上都背着捆好的干粮和草药。
“将军,云凤姑娘,这些是我们上山采的解毒草,老人们说南疆蚊子毒,这个管用。”疤脸把一个布包塞给云凤,黝黑的脸上满是郑重,“我们会守好长安,等你们回来!”
云凤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心里暖烘烘的。马车缓缓驶动时,她掀开窗帘回头望,百草堂的灯还亮着,老掌柜站在门口挥手,葡萄架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长,像条温柔的带子,系着长安的牵挂。
“别担心。”裴九郎握住她的手,马车外的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到了南疆,一切听我的。”
云凤点头,将头靠在他肩上。车窗外,官道两旁的树木飞速后退,远处的山峦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她知道前路必定凶险,但身边有他,怀里有还魂花的图谱,身后有长安的万家灯火,便什么都不怕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在风雨里并肩,在烟火里相守,把每一次别离都当成重逢的序章,把每一场凶险都走成通往安稳的路。
马车碾过晨露,朝着南疆的方向驶去,车轮声在寂静的官道上回荡,像在说:等着,我们一定会回来。
马车在颠簸中行了半月,终于踏入南疆地界。湿热的空气裹着草木腐殖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雨林像一片墨绿色的巨浪,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裴九郎让人在雨林边缘的小镇落脚,打探还魂花的消息,自己则带着云凤去镇上唯一的药铺。
药铺老板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听说他们要找还魂花,脸色骤变,连连摆手:“那东西碰不得!前阵子有伙外乡人不信邪,硬要闯进‘迷魂谷’采花,结果没一个出来的,最后只在谷口找到几具被毒虫啃得只剩骨头的尸体。”
云凤心头一紧:“迷魂谷?”
“就是还魂花生长的地方。”老板压低声音,往门外看了眼,“那谷里瘴气重得很,还有‘鬼打墙’,进去就绕不出来,更别说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发颤,“还有李嵩的人守着。”
裴九郎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李嵩的人?”
“可不是嘛!”老板拍着大腿,“上个月李嵩带了批人在谷外扎营,说要找什么‘药引’,谁靠近就砍谁,镇上的人都不敢往那边去。”
看来李嵩果然在这。云凤和裴九郎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入夜后,两人借着月色潜入迷魂谷外围。刚靠近谷口,就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裴九郎立刻捂住云凤的口鼻:“是瘴气,屏住呼吸!”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特制的药囊,里面装着解毒的药草,塞进两人鼻孔,“这能顶半个时辰。”
谷口的帐篷里亮着灯,隐约能听到说话声。云凤跟着裴九郎躲在树后,看见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守在帐篷外,腰间都挂着弯刀——正是李嵩的死士。
“听说了吗?大人说等拿到还魂花,就用无影草毒杀长安的狗皇帝,到时候咱们都能封官!”一个死士得意地说。
另一个嗤笑一声:“就你?能活着看到那天就不错了。昨天老三去谷里探路,到现在没出来,指不定被瘴气迷死了。”
云凤的心沉了下去。看来李嵩早就知道他们要找还魂花,故意守在这里设伏。
裴九郎用手势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则像猎豹般窜了出去。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没等死士反应过来,就已经拧断了两个守卫的脖子。剩下的几个刚要拔刀,就被随后赶来的亲兵解决掉。
“快进去。”裴九郎拉着云凤往谷里跑,瘴气越来越浓,药囊的效果在减弱,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迷魂谷里果然像老板说的那样,树木交错成网,根本分不清方向。云凤按照《毒经》里的记载,辨认着还魂花喜欢依附的寄生藤,终于在一处崖壁下看到了点点白色——是还魂花!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冷笑:“裴九郎,云凤,别来无恙啊。”
李嵩带着十几个死士站在不远处,手里把玩着个瓷瓶,脸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就知道你们会来送死,这还魂花,我等你们很久了。”
裴九郎将云凤护在身后,拔刀出鞘:“李嵩,你的死期到了。”
“谁死还不一定呢。”李嵩打开瓷瓶,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飘散开来,“这是无影草的粉末,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头晕?”
云凤确实感到一阵眩晕,她立刻从药箱里掏出解毒丸塞进嘴里,又给裴九郎塞了一颗:“别吸气!”
李嵩的死士扑了上来,裴九郎挥刀迎上,刀光在瘴气里划出一道道寒光。云凤趁机爬上崖壁,指尖刚碰到还魂花的花瓣,就听到裴九郎闷哼一声——他被一个死士划伤了手臂!
“九郎!”云凤急得回头,却见李嵩举着刀朝裴九郎砍去。她想也没想,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砸向李嵩,正好砸在他的手腕上。
李嵩吃痛,刀掉在地上。裴九郎抓住机会,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死士们见头领被杀,顿时乱了阵脚,很快就被亲兵剿灭。裴九郎捂着流血的手臂走过来,脸色苍白:“拿到了吗?”
云凤把还魂花塞进怀里,扑过去查看他的伤口,发现伤口处已经发黑——是无影草的毒!她立刻掏出匕首划开伤口,用嘴吸出毒血,再敷上解毒药。
“傻丫头,脏……”裴九郎想推开她,却被她按住。
“别动!”云凤的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我说过,要一起回去的。”
处理好伤口,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迷魂谷。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雨林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干净的晨光。
“你看,”云凤笑着举起还魂花,花瓣上的晨露闪着光,“我们做到了。”
裴九郎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嗯,回家。”
马车驶离南疆时,云凤回头望了眼那片墨绿色的雨林,忽然觉得,所有的凶险都值得。只要两人在一起,再难的路,都能走成坦途。
回到长安,百姓们在城门口迎接,疤脸他们举着“长安平安”的牌子,笑得满脸通红。百草堂的药炉又燃起了火,还魂花的香气混着其他药草的味道,飘得很远很远。
那日傍晚,云凤在葡萄架下煎药,裴九郎坐在竹椅上看她,忽然说:“等这事了了,我们成亲吧。”
云凤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眼里的光比星辰还亮:“好啊。”
秋风卷起落叶,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一句温柔的承诺。往后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便无所畏惧。因为他们知道,最好的时光,就是守着一盏灯,一碗药,一个人,从晨露微晞到暮色四合,把岁月过成最安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