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的立冬重逢

五行山的雪，已下了整整三日。山脚下的功曹府比百年前更显冷清，案上的“镇压时辰簿”积了层薄灰，只有最新一页用朱砂标着“孙悟空被压第一百年·冬·立冬”。

值日功曹正用布巾擦着算筹上的霜气，值月功曹则对着窗外的雪景发愣——远处五行山的山尖裹着白雪，像顶了顶白帽子，那石猴的脑袋早被雪埋了大半，只剩一只手露在外面，冻得通红。

“你们四个，倒是好久不见。”

一道带着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立冬神披着重霜斗篷走进来，斗篷下摆沾着的雪花落在地上，瞬间化作细小的冰碴。他手里还提着个陶壶，壶身上凝着白汽，“今日立冬，我从广寒宫讨了壶热酒，想着你们许是还在这守着，便顺道来看看。”

四值功曹忙起身招呼，值年功曹把积灰的“时辰簿”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块地方放陶壶：“可不是嘛，自打那石猴被压在山下，我们四个就轮着在这功曹府值守，算他的镇压时辰，一晃竟百年了。”

“他倒也安生。”立冬给四人各倒了杯热酒，酒气混着寒气，在屋里飘出白雾，“前几十年还天天骂如来骗他，后来雪下得多了，便只在太阳出来时伸伸手，其余时候都缩在雪里，倒像只冬眠的猴子。”

值时功曹喝了口热酒，暖了暖发僵的手指：“可不是安生？他不闹，我们的差事也轻些。只是这百年的时辰簿，光核对节气和生肖就费了不少劲——去年冬至是丑牛当值，他偏在那天喊着要吃桃子，差点把我们记的时辰都打乱了。”

立冬笑了笑，望向窗外的五行山：“再过些日子，雪该更大了。你们也多备些暖炉，别跟那石猴似的，冻得缩成一团。”他顿了顿，又道，“玉帝前些日子还问起他，说若他安分，便让你们把后续的时辰簿简化些，不用再日日核对了。”

四值功曹闻言，脸上都露出些喜色。值日功曹搓了搓手：“那可太好了！这百年的日子，比在天庭算三百年的星辰还累。等他再安分些，我们说不定还能回天庭喝杯蟠桃酒。”

立冬喝完杯中的热酒，起身朝门口走去：“会有那么一天的。我该去巡节气了，这壶酒你们留着，天冷，暖暖身子。”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外的风雪里，只留下陶壶里还冒着热气的酒，和四值功曹望着五行山的目光——那雪地里的石猴，不知还要在山下待多少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