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栎鑫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宿醉的头痛已然消退,只剩下些微的疲惫和口干舌燥。
他拥着被子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昨夜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宫宴、敬酒、生哥带他离席、偏殿……还有后来似乎梦到生哥陪在他身边……他甩甩头,掀被下床,扬声唤人进来伺候梳洗。
热水净面,换上干净的常服,又灌下一大碗温热的醒酒汤,王栎鑫这才觉得彻底活了过来。
他一边用早膳,一边听管家禀报府中琐事和今日的行程安排。
“大人,陆大人一早来过,见您还睡着,便没让吵醒您,只留了话,说让您醒了务必去他府上一趟。”管家恭敬道。
王栎鑫夹菜的手一顿:“虎哥说了什么事吗?”
“陆大人未明说,只神色间似有要事。”王栎鑫心下明了,定是与那西域质子有关。
他三两口扒完碗里的粥,起身道:“备马,去陆大人衙门。”
刚出府门,还没上马,就见张远骑着马溜溜达达地过来了,看见他,扬鞭笑道:“哟!咱们的王大将军酒醒了?脑袋还疼不?”
王栎鑫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少说风凉话!远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巡城啊!”张远一勒缰绳,马儿在他身边停下,“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宿醉闹事,需不需要本提督亲自押解回府。”
“去你的!”王栎鑫笑骂,翻身上马,“我正要去虎哥那儿,一起?”
“成啊!我也好奇虎子查出点什么没。”张远爽快应道,两人并辔而行。
陆虎的性格好,所以下人们也活泼,看见他们两个过来,也是笑着飞奔过来,那活泼的小厮看见王栎鑫和张远,眼睛一亮,笑嘻嘻地飞奔过来,利落地拉住马缰:“王大人!张大人!您二位可来了!我们大人正念叨呢!”王栎鑫和张远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一旁的下人。
“虎哥在哪儿呢?”王栎鑫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在书房呢!一大早就关在里头,谁也不让进,就等着您二位!”
小厮机灵地在前头引路,人对视一眼,心知必有要紧发现,快步穿过庭院,直奔书房。
书房门虚掩着,小厮通报了一声,里面立刻传来陆虎的声音:“快进来快进来!”
推门进去,只见陆虎正对着一桌子的卷宗、纸条、还有几幅画像抓耳挠腮,桌上还摆着半盘没吃完的杏仁酥。
见他们进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又凝重的神色。
“栎鑫!远远!你们可算来了!”
“怎么样虎哥?查到了什么?”
王栎鑫迫不及待地问。陆虎抓起一张画像,递给王栎鑫:“你看这个!”
画像上正是昨日那个西域少年质子,眉眼清晰,与王栎鑫果然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微微抿起的嘴唇。
王栎鑫看着画像,眉头皱了起来:“还真有点像……”他抬头看向陆虎,“就这?长得像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当然不止!”陆虎又拿起几张写满密文的纸条,有些得意,“我动用了所有埋在西域的暗线,快马加鞭送回来的消息!这小子,叫阿史那云,确实是西域某个大部族首领的次子,但……他娘身份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张远凑过来问。
“不是西域本地人!”陆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据说是很多年前,他们部族从丝绸之路上‘捡’到的一个中原女子,当时受了重伤,失了记忆,就被那首领收了房。生下这小子没多久,那女子就病逝了。”
王栎鑫和张远神色一凛。中原女子?失忆?陆虎继续道:“还有更蹊跷的!这阿史那云在西域并不受宠,因为他身体里流着一半‘来历不明’的中原血脉,经常被其他王子欺负。但这次,西域王庭却偏偏选了他来当质子!你们说怪不怪?”
张远摸着下巴:“确实奇怪……按理说,送质子要么送最受宠的表示诚意,要么送最讨厌的眼不见为净。送个不上不下的、还有中原血统的……什么意思?”
王栎鑫盯着那画像,脑中飞速运转:“他们是不是故意选了一个有中原血统、又长得有几分像我的人,觉得这样更容易降低我们的戒心,甚至……获取某种好感或信任?”
“哼,好感,我们苏丞相不就是第一个。”张远一想到早上苏醒那个样子就想抽他。
王栎鑫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圆了,刚才那点分析案情的心思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叉着腰,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什么?!他昨天还跟我说我是他最爱的弟弟!转头就去找那个冒牌货了?!”
那语气,活像是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又委屈又气愤,还带着点不敢置信。
张远一看他这反应,立刻来了劲,添油加醋:“可不是嘛!一大清早,打扮得人模狗样,说什么要去上朝议政,结果陛下休朝,他扭头就奔鸿胪寺别馆去了!我亲眼所见!那脚步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去会什么老相好呢!”他说得唾沫横飞,比自己被冷落了还激动。
陆虎在一旁猛点头,塞了满嘴的杏仁酥含糊不清地补充:“唔唔……醒哥还……还带了一食盒的点心去!说是怕那孩子初来乍到吃不惯!”
“他还带点心?!”王栎鑫更炸毛了,在原地转了个圈,气得脸颊鼓鼓的,“他都没给我送过几次点心!那个冒牌货凭什么!就凭他长得像我?!那我本人在这儿呢!他是不是眼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