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顾砚宸

3：半个月的颠簸，终于到了京城，我掀开车帘，“追风”正踏着蹄子嘶鸣。边疆的风裹着黄沙扑进来，带着熟悉的铁锈味，而眼前的将军府却像被岁月遗忘的旧梦——朱红的门匾已有些褪色，门墩上的石狮子也缺了半只耳朵，可门口那棵老槐树还在，枝叶依然茂盛，像一把巨大的伞，遮住了半个院子。

“小姐，到了。”阿昭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我深吸一口气，走下马车。

我穿过的走廊，脑海里回想着边疆的风，永远带着自由的味道。我骑在“追风”背上，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匈奴的骑兵在我面前节节败退。父亲站在烽火台上，望着我，眼中满是骄傲。

玉坠在腰间晃动，我摸了摸它，告诉自己：无论身在何处，我都是路家的女儿，我会永远记得父亲的教诲，永远不会低头。

“小姐，休息吧，明天还要进宫面圣。”阿昭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望着窗外的夜色，京城天空上的星星没有边疆的明亮，却有一盏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

我走进房间，坐在床边，阿昭帮我梳发。镜中的女子穿着利落的骑装，眼神空洞，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阿昭，你说，我能在这皇宫里做自己吗？”我突然问。

阿昭愣了愣，然后笑了：“小姐，您是路家的女儿，又是太子妃，一定能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知道，阿昭是在安慰我，但我心里清楚，在这深宫里，想要做自己，谈何容易。

我吹灭蜡烛，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黑暗中，我仿佛又回到了边疆的草原，骑在“追风”背上，风在耳边呼啸，自由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4：玉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提着裙摆拾级而上。宫装的金丝线勒得腰肢发紧，每走一步都像踩着刀尖——这是我第二次踏入皇宫，却比一年前更觉陌生。

“路姑娘到——”太监的唱和声在空荡荡的宣政殿里回荡。我抬头，看见龙椅上的皇上正笑着打量我，两侧的大臣们则交头接耳，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皇上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赏，“朕听说你在边疆骑马射箭、征战沙场，比许多男儿都强。”

我躬身行礼，尽量让声音平稳：“陛下过奖了，臣女不过是随父亲学了些皮毛。”

“皮毛？”皇上笑了笑，“能让匈奴闻风丧胆的‘边疆女将军’，可不止是皮毛。”

他的目光落在我腰间的狼头玉佩上，“这玉佩倒是别致，可是路将军所赠？”

“回陛下，这是臣女母亲生前留给我的。”我摸了摸玉佩，想起了母亲。

皇上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转身，看见太子顾砚宸站在一侧，目光幽幽的，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一年前，我与父亲进京述职。那天的宣政殿外阳光正好，我穿着骑装，背着弯刀，像个闯入画中的异类。顾砚宸就站在台阶上，身着月白锦袍，玉冠束发，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他望着我，眼中有惊艳，有好奇，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太子，你觉得路姑娘如何？”皇上突然问。

顾砚宸愣了愣，然后笑了笑：“回父皇，儿臣觉得路姑娘……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皇上挑了挑眉，“这倒是个新鲜的评价。说说看，怎么个与众不同法？”

顾砚宸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微微上扬：“路姑娘既有边疆儿女的英气，又不失女子的柔美，实在难得。”

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他的话让我有些不安。我知道，在这深宫里，每一句话都可能被人曲解，每一个眼神都可能成为把柄。

“哈哈，太子说得好。”皇上大笑起来，“路姑娘，朕已经封你为太子妃，中秋节后便举办大婚吧。”

“臣女谢陛下隆恩。”我咬了咬下唇，躬身行礼。

走出皇宫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我身上。我望着宫墙，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这皇宫，像一座巨大的牢笼，将我困在里面，而我却像只被拔了羽毛的鸟，再也飞不出去。

“路遥。”身后突然传来顾砚宸的声音。

我转身，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一丝苦涩：“太子殿下。”

他望着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路遥，我……”

“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若是不知道说些什么。那臣女先告辞了。”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