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本想回自己的休息室。
但她却拐了个弯,往反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刘宇宁的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
许知意停在了他的门口。
紧接着,是几下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刘宇宁蓦地睁开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光。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又不敢确信。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沉默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又轻轻地敲了两下。
许知意“宁哥,你在吗?”
是“她”的声音,他带着一丝试探和不确定。
刘宇宁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门边。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才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的许知意似乎有些意外他这么快开门,微微愣了一下。
他见状她偶然间的出现,顿时在这一刻…
让刘宇宁骤然绷直了脊背,他没想到许知意会来找他。
许知意手里提着一个印着药房logo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盒新的跌打损伤药和消炎膏。
她看到刘宇宁,脚步微微一顿。
脸上随即露出一个礼貌的、带着些许关心的笑容。
许知意“宇宁哥。”
许知意“你…没事吧?”
许知意“我看你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
许知意“这里还有些胃药和清热冲剂,你要不要…”
她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动作自然,带着纯粹的、队友式的关怀。
刘宇宁没有接。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又缓缓移向她手中那个熟悉的药房袋子。
和他不久前,透过门缝看到的,她为周柯宇细心涂抹的药膏,是同一家。
一股混合着酸涩、不甘、还有几分自嘲的怒火。
毫无预兆地窜上心头,烧掉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突然伸出手,没有去接那盒药。
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有些重,不容拒绝地将她往自己的休息室里拉了进去。
“砰”的一声轻响。
门在他身后被关上,隔绝了走廊的视线。
许知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低呼了一声。
手腕上传来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道。
她踉跄了一步,被他拉进了房间中央。
袋子里其他的药盒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哗啦一声散落在地板上。
许知意“宇宁哥…你…”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与疏离,而是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的情绪。
像暗流汹涌的海。
刘宇宁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向前逼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刘宇宁“如果…”
刘宇宁“我也受伤一次。”
刘宇宁“你会不会…也像关心他那样,来关心我?”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甚至有些幼稚。
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是破釜沉舟的意味。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许知意完全愣住了。
手腕上传来他指尖的微颤,和他竭力控制的力道。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一种清冽的、属于他的气息。
这气息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将她牢牢笼罩。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禁锢和逼问而急促地跳动着。
许知意“我…”
她张了张嘴,试图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在说周柯宇?
他看到了?
所以他现在…是在生气?
因为她给周柯宇涂药?
可是…为什么?
许知意“宇宁哥。”
许知意“你先放开我…”
她试图挣了挣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是燃着暗火,执拗地等着她的答案。
刘宇宁“回答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乞求。
许知意看着这样的他。
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之前一些被忽略的细节,他偶尔停留在她身上过于长久的目光。
他总是在她需要时默不作声的援手,还有此刻这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神…
一个模糊的、让她心惊的念头浮上心头。
许知意“我…”
许知意“我不是只关心他…”
她下意识地解释,声音因为手腕的疼痛和心头的混乱而带着一丝轻颤。
许知意“大家今天都受了惊吓…”
许知意“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许知意“这是…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四个字,像是一根冰冷的针,轻轻刺破了刘宇宁强撑的冷静。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苦的弧度。
所以,她对周柯宇的担忧,轻柔的涂药,近距离的吹气…
还有此刻对他这出于“礼貌”的赠药…
都只是…礼尚往来?
都只是…出于对队友的、一视同仁的关心?
那为什么…
为什么唯独对周柯宇,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靠近?
那股无名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混合着一种深切的、名为“嫉妒”的疼痛。
他吃醋了。
只是没有明说。
或者说,他用这种近乎失控的质问,已经明明白白地摊开了一部分。
他看着眼前这张带着慌乱和无措的脸。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或许是因为手腕被他捏疼了)。
看着她因为紧张而轻轻咬住的下唇。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猛地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又带近了一步。
另一只手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粗粝地擦过她方才被周柯宇目光注视过的脸颊。
动作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强势,却又在触及她细腻皮肤时,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宇宁“礼尚往来?”
他低声重复,尾音淹没在两人几乎交缠的呼吸里。
刘宇宁“那我呢?”
刘宇宁“许知意…你对我…”
刘宇宁“也只是礼尚往来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近。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人心的意味。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吞噬掉那仅存的距离。
许知意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周围全是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和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心跳如擂鼓,大脑一片混乱。
手腕上的热度,脸颊上他指腹的触感,还有他几乎贴着她耳畔的低语…
一切都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队友关怀”的范畴。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紧绷的下颌线。
看着他眼底那片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深暗。
一个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
他生气了。
而且,是在吃醋。
因为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猛地一悸。
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恐慌又夹杂着一丝奇异悸动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怔怔地回望着他。
看着他那双仿佛藏着星辰大海。
此刻却只倒映着她一人身影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只有彼此交错的不稳呼吸。
在安静得过分的休息室里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