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们继续这个在阳光下却寒意凛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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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林未晚苍白的脸上,新闻推送的黑字像淬毒的针,刺入她的眼底。尘埃落定。二叔林宏远,那个记忆中温和的长辈,此刻正以涉嫌谋杀、商业犯罪的可憎面目,被钉在公众视野的耻辱柱上。
她应该感到痛快,为顾深(傅沉舟)讨回了部分公道,为拔除了林家的毒瘤。可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闷痛蔓延开来。那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亲人,血脉相连的纽带,不是一句“罪有应得”就能轻易斩断,不留一丝痕迹的。
手机再次震动,依然是那个未知号码,傅沉舟的信息紧随其后,更加简短,甚至带着一种事不愿详谈的冰冷:
「林宏远伏法,只是开始。‘暗河’会反扑,你已暴露,近期深居简出,等我联系。」
没有安慰,没有对她刚刚经历亲人背叛、并亲手参与将其推入深渊的只言片语。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局势分析和命令。
林未晚看着那行字,指尖冰凉。她明白他说的都对,危险远未解除,甚至可能因为林宏远的落网而升级。可他这种抽离的、公事公办的态度,与昨夜电话里那片刻的失控和脆弱,形成了尖锐的对比,让她刚刚因并肩作战而生出的一点暖意,迅速冷却。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一件可以利用的武器?一个需要保护的累赘?还是……一个在复仇路上,暂时可以合作的、却依然需要提防的“林家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回复了一个字:「好。」
没有多余的情绪,如同他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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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表面风平浪静。
林宏远被调查的消息占据了所有财经版面和社交媒体的头条,林氏集团股价暴跌,内部人心惶惶。林未晚的父亲,那位一直身体不佳、近年来逐渐放权的林氏董事长,不得不出面稳定局势,但显然已是焦头烂额。
林未晚依照傅沉舟的警告,没有回林家,也没有去公司,一直待在苏晴的公寓。苏晴知道事情重大,默默陪伴,偶尔逗她开心,但效果甚微。
公寓周围的保护(或者说监视)力量明显增强了。林未晚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网,将她与外界隔绝。她尝试着继续分析U盘里的资料,试图找到更多关于“暗河”的线索,但进展缓慢。那个组织像真正的暗河一样,隐匿在无数合法商业外壳之下,难以追踪。
傅沉舟果然没有再主动联系她。仿佛那场雨夜的联手,只是特定情境下迫不得已的偶然。财经新闻里关于傅氏集团的报道依旧频繁,他雷厉风行地收拾着林宏远留下的烂摊子,并趁机吞并了几个与林宏远关系密切、如今群龙无首的公司,手段精准狠辣,毫不留情。
林未晚看着屏幕上他偶尔被拍到的、冷硬肃杀的侧脸,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他在婚礼上闯进来揭露身份时,还要遥远。
他似乎在用行动划清界限——合作结束,关系回归原点,甚至比原点更糟。因为现在,他们之间除了过去的恩怨,还多了一层她参与扳倒自己亲二叔的、难以言说的尴尬与……隔阂。
这天下午,门铃响了。
不是保镖惯常的敲门方式。林未晚警惕地走到门边,猫眼里出现的,是她父亲林正宏苍老而疲惫的脸。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
“爸……”
林正宏站在门外,几日不见,他仿佛又老了十岁,眼袋深重,鬓角的白发刺眼。他看着林未晚,眼神复杂,有担忧,有愧疚,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的声音带着沙哑。
林未晚侧身让他进来。
父女俩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气氛有些凝滞。苏晴识趣地回了房间。
“未晚,”林正宏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她包扎过已经拆线、但还留有浅淡疤痕的手肘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你受苦了。”
林未晚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你二叔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林正宏的声音沉重,“是我疏忽,是我对不起顾家,也……对不起你。”
林未晚猛地抬头看向父亲。他知道了?知道二叔参与了害死顾深父亲?知道她……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林正宏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疲惫地叹了口气:“宏远他……利欲熏心,走到这一步,是咎由自取。警方那边掌握的证据很充分。我只是没想到,他会……”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会参与到那种事情里去。”
他看向林未晚,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未晚,告诉爸爸,傅沉舟……他真的是顾深?他这次回来,是不是……连我们林家,也要一起毁掉?”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扎在了林未晚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上。
她看着父亲苍老而担忧的脸,想起傅沉舟冰冷的信息,想起他毫不留情吞并林家关联公司的动作,心脏一阵紧缩。她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爸,”她避重就轻,声音干涩,“顾家的事情,二叔有份,这是事实。傅沉舟他……他经历了很多。”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傅沉舟会对林家赶尽杀绝。
林正宏何等精明,从女儿闪烁的言辞和复杂的表情里,已经读出了太多信息。他眼底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痛的了然。
“我明白了。”他站起身,身形有些佝偻,“你……自己保重。林家的事,你就先别管了。傅沉舟那边……如果他还要追究,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林未晚一眼,那眼神里有告别,有托付,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公寓。
林未晚看着父亲略显蹒跚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关门声轻响,却像重锤砸在她心上。父亲的话,像是一种变相的切割,将她从林家的漩涡中暂时剥离出来,也像是在为可能到来的、更猛烈的风暴做准备。
她孤立无援地站在客厅中央,一边是血缘亲情和摇摇欲坠的家族,一边是身份复杂、态度莫测、携着仇恨归来的旧爱。
傅沉舟……他到底想做什么?复仇之后呢?他和她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可能?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林未晚的手机再次响起,又是一个未知号码。
她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立刻接起。
“喂?”
电话那头却不是傅沉舟,而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
“林小姐,林宏远只是个小角色。‘暗河’向你问好。小心你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位傅先生。”
电话戛然而止。
林未晚握着手机,浑身冰冷。
“暗河”的警告!他们果然开始反扑了!而且,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傅沉舟!
“小心你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位傅先生。”
这句话,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盘踞在她的心头。
她身边的人?傅沉舟?是什么意思?是挑拨离间?还是……在暗示傅沉舟本身,也并非全然可信?
信任的裂痕,在这一刻,被这句充满恶意的话,悄然撬开了一道缝隙。
她看向窗外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血色夕阳,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充满迷雾的十字路口,前后左右,似乎都是悬崖。
而傅沉舟,那个她爱过、恨过、如今似乎再次牵动她所有心绪的男人,在这场越来越危险的迷局中,究竟是她的救赎,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夜色,如期而至,带着更浓的未知与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