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演武场的风波，如同在武魂城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云言儿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轻描淡写地瓦解了“黄金一代”的联手攻势，并留下了那句“能量运用粗糙，破绽太多”的评价，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内院，甚至开始向更高层扩散。

之前对云言儿的好奇、嫉妒、乃至轻视，在绝对的实力（或者说，是绝对诡异的战斗方式）面前，迅速转化为了敬畏、忌惮，以及更深的好奇。没有人再敢轻易去挑衅那个深居简出的小院，连焱那炽热的怒火，也被邪月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憋屈的、咬牙切齿的沉默。他们知道，在找到应对那种诡异能力的方法之前，任何挑衅都是自取其辱。

云言儿对这些外界的波澜毫不在意。她正沉浸在分析新获得的数据之中。与焱三人的短暂交手，让她对传统魂师的战斗模式、能量运转特点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她发现，这个世界的魂师体系，似乎过于依赖固定的“魂技”模板，对于魂力本身的基础性质变化和微观操控，探索得极其粗浅。这就像拥有强大的计算力，却只会运行几个预设好的程序，无法进行底层代码的优化和自定义。

“魂技，更像是将复杂能量变化封装好的‘黑箱’。”云言儿在实验记录（她习惯用前世的符号和图表记录）上写道，“使用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我的‘序流之风’，优势在于能直接触及能量底层，进行更灵活的‘编程’。”

她开始尝试将《源灵构典》上那些描述能量基础交互的图纹，与实战中观察到的魂技能量节点相结合，推导出更高效、更精准的“破解算法”。这并非为了战斗而战斗，而是一种纯粹的、对能量运行真理的探索。

这种探索很快引来了更高层次的关注。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云言儿正在小院中，尝试将一缕序流之风能量按照某种复杂的螺旋轨迹缠绕在一根普通铁棍上，试图在不改变其宏观形态的前提下，暂时性提升其能量传导效率和结构强度（一种类似“附魔”的尝试）。就在能量轨迹即将闭合的瞬间，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云言儿。”

声音响起的刹那，云言儿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流速都似乎变得缓慢。她体内自行运转的序流之风猛地一滞，第一次表现出了清晰的“警惕”和“凝重”的情绪反馈！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遇到了同等级别、甚至更高层次“秩序”存在的本能反应。

她抬起头。小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女子，身着简单的白色镶金边长裙，身姿曼妙，容颜绝美，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淡漠与威严。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中心。阳光洒在她身上，似乎都变得格外温顺。最让云言儿在意的是，在她的能量视觉中，这位女子周身没有任何剧烈的能量波动，反而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秩序之海”，能量结构稳定、内敛到了极致，却又蕴含着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力量。其能量层级，远超之前见过的三位魂斗罗长老！

“教皇冕下。”云言儿放下手中的铁棍，平静地行礼。她虽然深居简出，但也从典籍和张萍导师的偶尔提及中，知晓武魂殿最高统治者的形象。眼前这位，正是武魂殿当代教皇，比比东。

比比东深邃如星海的目光落在云言儿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一丝欣赏，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看到了云言儿刚才那试图“附魔”铁棍的举动，也清晰地感知到了那缕能量中蕴含的、迥异于寻常魂力的秩序特性。

“不必多礼。”比比东的声音依旧直接在云言儿脑海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和力，却又蕴含着无上的威严，“星杖他们向我汇报了你的情况。‘序流之风’，触及规则…很有趣的武魂。”

她的目光扫过那根被能量缠绕过、此刻正微微散发着异样光泽的铁棍：“你在尝试改变物质的固有属性？虽然只是暂时的，范围也极小，但这已非魂技范畴。”

云言儿心中微凛，教皇的洞察力果然可怕。她如实回答（部分）：“只是在验证一些关于能量与物质交互的猜想。”

“猜想…”比比东微微颔首，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很好。魂师之道，固步自封便是取死之道。敢于猜想，敢于验证，方能触及力量的本质。”

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云言儿，你可知道，你的武魂，意味着什么？”

云言儿沉默，等待下文。

“意味着颠覆，意味着…可能性。”比比东缓缓道，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现有的武魂体系，将力量禁锢在魂环、魂技的框架内。而你的力量，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打破这些框架而存在的。它直指本源，近乎…神之领域。”

神之领域？云言儿对这个概念持保留态度。在她看来，所谓神，或许只是对某种极高能量层级和规则掌控力的代称。

“武魂殿可以为你提供一切你所需的资源，包括《源灵构典》的全本。”比比东抛出了诱人的条件，“但你需要证明，你的价值，配得上这些投入，并且…你的忠诚，值得信赖。”

云言儿听出了弦外之音。资源与忠诚，这是交易，也是束缚。

“教皇冕下需要我做什么？”云言儿直接问道。

比比东对她的直接似乎颇为欣赏：“一年后，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将举行。这是扬名立万，也是展示实力的最佳舞台。我要你代表武魂殿学院出战，并且…以绝对的优势，碾压所有对手，向大陆宣告，何为真正的天才，何为…武魂殿的未来！”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野心。

魂师大赛？云言儿回想了一下看过的资料，那似乎是年轻魂师展示实力、各大势力争抢人才的盛会。对她而言，那更像是一个大型的、汇聚了各种武魂“样本”的观测场。

“可以。”云言儿应下，“但我需要《源灵构典》的全本，以及…研究各种稀有武魂和魂兽的权限。”

比比东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允了。从明日起，你会拥有查阅武魂殿所有非禁忌典籍的权限，包括《源灵构典》。至于稀有武魂和魂兽…”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赛之中，你会遇到很多。而在武魂殿的秘藏库和猎魂队伍中，你也能找到你感兴趣的‘样本’。”

交易达成。

比比东的身影如同她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那凝固般的威压也随之消失。

云言儿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序流之风重新恢复流畅的运转，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为武魂殿出战，换取研究资源和知识，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至于忠诚？那取决于武魂殿能提供的研究价值，以及…是否符合她的“研究伦理”。

她弯腰捡起那根铁棍，指尖拂过其上尚未完全消散的异样光泽。刚才与比比东的短暂接触，让她对“高秩序能量场”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教皇的能量…结构近乎完美，稳定度极高，几乎不存在明显破绽。想要‘解构’这种层级的能量，目前的序流之风还远远不够。”

“魂师大赛…汇聚了大陆各地的天才，各种奇特的武魂…这将是验证序流之风对不同能量结构适应性和克制性的绝佳机会。”

“而《源灵构典》全本…或许能帮助我，找到让序流之风更进一步，甚至…模拟、乃至创造‘规则’的方法。”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武魂殿收藏典籍的秘阁方向。

新的目标已经设定。接下来的一年，她将全身心投入到对《源灵构典》的钻研和对序流之风的深度开发中。

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那将是她向这个世界展示“规则”之力的舞台，也是她收集宝贵数据、验证自身理论的盛大实验场。

云言儿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唯有在进行高难度课题攻关时才会露出的弧度。

“实验，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