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初被两名身份特殊的男子带走,并未经过学校常规的行政程序,而是直接被请进了一辆停在僻静处的黑色轿车。车内气氛压抑,车窗玻璃是深色的,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他没有被带去警局或任何常规的执法机构,而是来到了市郊一栋不起眼的、戒备森严的小楼。问询在一个隔音极好的房间内进行,气氛算不上严厉,但那种无形的、来自国家机器的压力,远比学校监察室的质询更具分量。
负责问询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代号“老陈”,目光沉稳,言辞精准,不带多余情绪。
“沈砚初,21岁,特聘心理侧写师,权限等级B+。”老陈看着手中的平板,语气平淡地念出他的基本信息,“我们注意到你近期与市大学温辞教授交往密切,并在网络舆论事件中表现活跃。解释一下。”
沈砚初心念电转,对方显然对他的身份了如指掌。他不能暴露“阈界”的存在,那太过惊世骇俗且无法验证,只会让自己被当成疯子。他必须在一个合理的框架内解释自己的行为。
“温辞教授是我在一起……特殊案件调查中认识的顾问。”沈砚初选择了部分实话,表情坦然,“他的专业能力对我帮助很大。至于最近的舆论事件,我认为这是一场针对他的、有预谋的诬陷。作为朋友和合作者,我不能坐视不管。”
“特殊案件?具体指什么?”老陈追问。
“抱歉,涉及部门机密,权限不足无法透露。”沈砚初搬出了自己的护身符,他知道对方未必能完全查证他所有任务的细节。
老陈没有纠缠这一点,转而问道:“你对‘暗影工坊’了解多少?”
沈砚初心中一动,对方果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组织。“一个地下情报掮客和灰色行动组织。我追查偷拍温教授的人,线索指向了他们。”
“我们也在关注他们。”老陈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沈同志,我们直接一点。我们怀疑,针对温辞教授的舆论攻击,可能并非单纯的私人恩怨。‘暗影工坊’近期活动频繁,其资金流向和部分成员背景,与某个境外非政府组织以及国内几个活跃的网络水军公司有隐秘关联。我们担心,这背后可能涉及……人才打压、技术窃密,甚至是针对我国特定领域专家的定向抹黑行动。”
沈砚初悚然一惊。他原以为幕后黑手是“阈界”引导下的某种超自然恶意,或者是现实中温辞的某个仇家,却没想到可能牵扯到如此宏大的、国家层面的暗战!如果真是这样,那温辞就是被卷入了一场他毫不知情的风暴中心!
“温教授他知道这些吗?”沈砚初立刻问。
“他应该不知道。他的背景很干净,学术成果也主要在理论领域,目前看来并非核心目标,更像是一个……测试案例,或者用来扰乱视线的‘烟雾弹’。”老陈分析道,“对方手段狠辣,利用社会舆论施压,试图以最低成本毁掉一个潜在的人才,或者试探我们的反应。你的介入,可能打乱了他们的步骤,但也让你自己暴露了。”
沈砚初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如果背后是境外势力,那伪造学术数据、制造生活丑闻,确实是最有效且难以追查的打击方式。而“阈界”的力量,可能只是恰好被这股现实的恶意所吸引、利用,或者说……共鸣放大了!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沈砚初直接问道。对方既然找他来,又透露了这些信息,必然有所图。
“第一,停止你在网络上的公开反击行动,避免打草惊蛇,也避免将事态进一步复杂化。第二,利用你的专业能力,协助我们侧写幕后操纵者的行为模式和可能的下一步行动。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陈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保护好温辞教授。他不仅是受害者,也可能成为我们引出更大鱼的关键。在他身边,注意任何可疑的人和事。”
沈砚初明白了。他从一个被迫卷入者,变成了一个得到默许甚至期待的“诱饵”和“保护者”。这很危险,但也是破局的唯一机会。
“我需要确保温教授的安全,以及他能尽快恢复正常工作。”沈砚初提出条件。
“学校的调查,我们会施加影响,尽快以‘证据不足’结束。但他的名誉恢复,需要时间和确凿的反证。这需要你们自己的努力,我们只能在暗中提供有限支持。”老陈给出了承诺。
问询结束后,沈砚初被秘密送回了大学城附近。他第一时间联系了韩记者,告知她暂时按兵不动,但将“老猫”查到的关于“暗影工坊”的信息(隐去来源)提供给了她,暗示她可以从这个角度进行更深入的独立调查。
当他再次来到温辞的办公室楼下时,发现监察室的问询已经结束,温辞正站在楼前的台阶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依旧站得笔直,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没事吧?”沈砚初快步上前。
温辞看到他,微微摇头:“例行问询,他们拿不出任何实质证据。但过程很……消耗精力。”他顿了顿,看向沈砚初,“你也被带走了?”
“嗯,聊了聊。”沈砚初轻描淡写,没有透露具体内容,只是说,“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背后可能有大鱼。不过暂时没事了,学校的调查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温辞何等聪明,立刻从沈砚初的语气和神态中猜到了什么。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点了点头:“谢谢。”
两人回到办公室,关上门,仿佛将外面喧嚣的恶意暂时隔绝。但那种无形的“共识枷锁”和背景噪音依然存在,只是强度似乎减弱了一些——或许是官方潜在的干预起了作用,或许是沈砚初之前的反击和韩记者潜在的威胁产生了一点效果。
“我们不能停。”温辞打开电脑,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锐利,“舆论的压力暂时缓解,但源头未除,危机仍在。伪造的数据虽然被质疑,但并未被彻底证伪。那个偷拍者,以及他背后的‘暗影工坊’,必须找出来。”
他调出了之前分析出的、借助校园网服务器跳转IP的实验室名单。
“对方利用了学校的资源,那么,学校里很可能有内应,或者至少是有人被利用而不自知。”温辞的目光扫过名单上的几个实验室名称,“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沈砚初看着名单,突然指了指其中一个:“网络与信息安全实验室?我记得……这个实验室的负责人,好像前段时间卷入过一场学术争议,当时网上也有不少关于他的负面言论,但很快平息了。”
温辞眼中精光一闪。
微光,似乎找到了铁幕上的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