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屋的油灯一夜没熄，天刚亮时，光却突然暗了半截——不是灯芯的问题，是窗外的天变了。
张真源走到窗边，看见旧街区的天空被灰蒙蒙的雾裹着，连风都停了，巷子里的砖房像被冻住的影子，门楣上的物件都垂着头，没了往日的晃动，连最常响的铜铃，都哑了声。
“清理日到了。”刘耀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疲惫。张真源回头，看见他正把林溪的钢笔别在领口，指尖在笔帽的“溪”字上蹭了蹭，蓝布衫的袖口空荡荡的——为了腾出手拿油灯，他把袖口的铜铃纽扣拆了，用红绳系在手腕上，像个小小的护符。
张真源走过去，摸了摸刘耀文的手——比平时更凉，指尖还泛着点青白。
“你的力量……”他没问完，却被刘耀文打断，对方把油灯递到他手里，掌心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灯别灭，这是林溪姐留的‘暖灯’，能挡小些的错位物。我们先去钟表店，锚点要是出问题，得及时修。”
两人刚推开门，就看见巷口站着个熟悉的影子——是纸人，手里捧着个布包，灰布衫上沾了点黑泥，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跑过来。
“给你们。”
纸人把布包递过来，声音沙沙的，“林溪姐之前帮我补过笸箩，这个‘避巡符’，能挡大巡逻者的眼。”
张真源接过布包，里面是两张用黄纸画的符，上面还别着根银色的发夹——是他姐的那根。
纸人没多留，转身就往回走，背影很快融进灰蒙蒙的雾里，只留下句“小心”，飘在风里。
“我们也走。”刘耀文拉了拉张真源的袖子，手腕上的铜铃纽扣轻轻晃，却没发出响——清理日的规则乱了，连铜铃都失了声。
巷子里静得吓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雾越来越浓，连身前的路都看不太清。
走了没几步，张真源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嗒”声——是齿轮转动的声音，却带着股铁锈味，比挂钟的声音更沉，更冷。
“是‘铁锈齿’。”刘耀文脸色一变，赶紧把张真源往身边拉，护在身后，“是清理日才出来的错位物，专咬活人的影子，快把灯举高！”
张真源赶紧把暖灯举到身前，灯芯的光突然亮了些，在地上投出片暖黄的圈。雾里的齿轮声顿了顿，没一会儿就往远处去了。
刘耀文松了口气，却没放松警惕，攥着张真源的手更紧了：“它没走远，我们得快点。”
好不容易到了钟表店，张真源刚推开门，就被一股冷风吹得缩了缩——店里的挂钟停了，齿轮上生了层薄薄的锈，芯子的微光弱得像随时会灭。
“不好，锚点在‘冷死’！”刘耀文快步走到柜台后，伸手摸向齿轮，指尖刚碰到，就猛地缩了回来，指腹上沾了点铁锈，“得用‘暖物’焐，不然齿轮会锈死。”
张真源赶紧把怀里的糖纸铃掏出来，还有那两张避巡符，都放在齿轮旁——这些都是带着体温的东西，可芯子的微光还是没亮，反而更暗了。
刘耀文咬了咬唇，突然解开手腕上的铜铃纽扣，放在齿轮中间，指尖泛起层淡淡的白光——那是他仅剩的守护者力量。
“别！”张真源赶紧抓住他的手，“你的力量快用完了，这样下去，你会变成错位物的！”
刘耀文没松手，反而笑了笑，另一只手摸了摸张真源的头发，动作很轻，像在安抚：“林溪姐说过，守护者的使命就是护着锚点，护着该护的人。”
他的指尖泛着的白光越来越亮，“我早就想好了，要是清理日撑不过去，我就用最后一点力量，把锚点稳住，你拿着林溪姐的笔记，从青石板回去，现实世界的春天……你替我看看就好。”
“我不看！”张真源的眼眶突然红了，攥着刘耀文的手不肯放，“我说过要带你一起去看樱花，要一起吃甜的，你不能留下！”
他把自己的手按在齿轮上，想把体温传过去，“我们一起想办法，锚点能撑住，你的力量也能撑住，我们都能走！”
刘耀文的身体颤了颤，眼里的泪光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齿轮上，和芯子的微光混在一起。
就在这时，暖灯的光突然亮了，灯芯上飘起个小小的影子——是林溪的记忆影，手里拿着个熟悉的东西，是那本被张真源放在铜铃屋的笔记本。
“是另一本笔记！”张真源突然反应过来，“里面肯定有办法！”
刘耀文也愣了，刚想说话，就听见巷口传来阵沉重的脚步声，比大巡逻者的声音更响，还带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是巡逻者小队，还有大巡逻者，他们朝着钟表店来了。
“他们找到这里了！”刘耀文赶紧把张真源往阁楼的小窗推，“你先躲上去，我来挡！”
“我不躲！”张真源攥着他的手不肯走，暖灯的光映着两人的脸，满是决绝，“要走一起走，要挡一起挡！”
挂钟的齿轮突然“咔嗒”响了一声，芯子的微光亮了点，林溪的记忆影飘到他们面前，把笔记本往张真源手里塞，又指了指阁楼的方向，像是在提醒什么。刘耀文看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咬了咬牙，突然把张真源往小窗里推：“听话！我很快就上来，你在阁楼等我，别出来！”
张真源还想说什么，却被刘耀文推着爬进了小窗，只能趴在窗沿上，看着刘耀文转身走向门口，手腕上的铜铃纽扣泛着微光，像个小小的誓言。
雾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耀文的背影在暖灯的光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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