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山庄的晨雾总带着三分黏腻,缠在薄荷田的新苗上,连廊下神兵的剑鞘都沾了层薄湿。莎莉蹲在田埂上,指尖拂过一株凝露草的叶片,眉头轻轻蹙起——叶片边缘泛着淡黑的斑,不是虫害,倒像是被什么阴寒的东西浸过,她转头喊逗逗:“你来看,这苗的斑比昨天重了些。”
逗逗拎着药箱跑过来,雨花剑的剑鞘蹭过田埂的泥土,他蹲下身翻开药册,指尖点在“邪雾侵植”的批注上:“去年邪主残魂散在土里的气,怕是还没散尽,得再配些‘清土膏’浇浇。”说话时,他指腹蹭过叶片的黑斑,指尖竟泛起一丝凉意,不像晨露的冷,倒像冰魄剑未出鞘时的寒。
虹猫正在院中练剑,长虹剑的赤金剑气掠过薄荷田,本该利落斩断杂枝,却在靠近有黑斑的凝露草时,剑气微微震颤了一下,像撞上了无形的屏障。他收剑驻足,指尖抚过剑刃——往日温润的剑脊,今日竟透着点沉冷,和去年封印邪尊时的触感有几分像,只是淡得几乎察觉不到。
“虹猫哥,水挑回来了。”蓝兔提着两只木桶从山涧方向走过来,冰魄剑斜挎在肩上,星陨羽衣的星光沾了水汽,泛着柔淡的蓝。她放下木桶时,指尖碰了碰桶沿,轻声说:“今日山涧的水比往常凉些,桶壁都结了层细霜,明明还没到深秋。”
虹猫走到桶边,指尖沾了点水,凉意顺着指缝渗进经脉,确是异于寻常的冷。他没说什么,只接过蓝兔手里的扁担:“我再去挑两桶,你帮莎莉看看那凝露草的斑。”转身时,他余光扫过长虹剑的剑穗——穗子垂在剑鞘旁,竟比往日沉了些,风过都没怎么晃。
大奔从酒窖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个陶瓮,奔雷剑的铜丝缠痕在晨光里闪着亮。他掀开瓮盖,眉头一挑:“奇了,这酒发酵得比上月慢了三天,按说这温度正合适,怎么跟揣了块冰似的?”说着,他舀出一勺酒,凑到嘴边尝了尝,咂咂嘴,“还带着点涩,不像我酿的酒。”
跳跳蹲在房梁上,手里转着片紫藤花瓣,目光却落在后山的方向。方才他去摘野菊,往常总在林间窜的松鼠、野兔,今日竟没见着几只,只在一棵松树下见着半串脚印——脚印沾着的土是灰黑色的,不是后山常见的褐土,倒和去年邪祟余孽留下的黑土有几分像,只是淡得快被晨露冲散了。
“达达娃,别揪琴穗子。”达达坐在紫藤花架下调琴,旋风剑靠在琴旁,琴尾的“七侠”二字沾了晨雾,墨迹显得有些沉。他指尖拨动琴弦,本该清越的《药香吟》,在某个音上竟卡了一下,像琴弦被什么东西坠着,他低头看弦——弦是新换的,却泛着点暗哑的光,不像往日的莹润。
达达娃趴在石桌上,彩笔在画册上涂涂画画,画的是七侠在药圃莳苗,只是天空被他涂成了浅灰色。蓝兔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怎么把天涂成灰色啦?”孩子抬头,手里还攥着彩笔:“昨天晚上看天,星星都躲起来了,不像以前亮。”
午饭时,石桌上摆着清炒薄荷、腌菜和小米粥,逗逗把刚配好的清土膏放在桌边,用小瓢舀了点给大家看:“这膏子得浇三天,要是苗上的斑还不消,就得去望霞山取点封印旁的土来中和——那土沾了剑气,能压邪气。”
虹猫舀了勺粥,目光落在清土膏上:“下午我去望霞山看看,顺便再加固下封印,总觉得最近的邪气有点不对劲。”蓝兔夹了一筷子薄荷,轻声接话:“我跟你一起去,山涧的水凉得反常,说不定和望霞山的地气有关。”
大奔嚼着腌菜,含糊地说:“那我跟莎莉去浇苗,奔雷剑的雷光说不定能帮着散散土气。”跳跳放下筷子,指尖转着青瓷碗:“我去后山再探探,刚才没见着小动物,总觉得不踏实。”
饭后,大家分头行动。虹猫和蓝兔往望霞山走,长虹剑和冰魄剑的光芒在晨雾里交叠,走到半山腰时,蓝兔突然停住脚:“你听,封印方向有细微的响动。”虹猫凝神细听,风声里确实掺着点石缝摩擦的声,不像自然松动,倒像有东西在里面撞。
他们加快脚步赶到祭台,封印的符文还亮着,只是边缘泛着点淡黑的晕,比上次加固时多了些。虹猫抽出长虹剑,赤金剑气落在符文上,黑晕缩了缩,却没彻底消失,反而顺着石缝往深处钻了点。“邪气在往石下渗,像是在找缝隙。”虹猫的声音沉了些,“得再用剑气裹一层,把石缝封死。”
蓝兔抽出冰魄剑,寒芒与赤金剑气交织,裹住整个祭台。符文在双剑的加持下,亮得比往常更甚,黑晕终于消散,可石缝里的响动却没停,只是变弱了,像藏进了更深的地方。
后山那边,跳跳蹲在松树下,指尖拂过那串淡黑的脚印,脚印旁的草叶也泛着点淡黑,和薄荷田苗叶上的斑一模一样。他顺着脚印往前走,走到一处石缝前,脚印消失了,石缝里渗出一丝极淡的黑气,遇着阳光便散了,却在石缝旁留下了点灰黑的土。“看来不是野物,是邪气在引着什么东西活动。”跳跳摸出腰间的青光剑,剑刃泛着锐光,他在石缝旁做了个隐蔽的记号,打算下次带虹猫一起来查。
山庄的药圃里,大奔正用奔雷剑的剑尖轻轻戳着泥土,雷光顺着剑尖渗进土里,土中的寒气遇着雷光,泛起一丝白烟。莎莉跟在后面,用小瓢往土里浇清土膏,膏子落在有斑的苗旁,叶片上的黑斑竟淡了些。“看来这法子管用。”莎莉松了口气,可刚直起身,就觉得后颈泛着点冷,不像风,倒像有人在背后吹了口气。
夕阳西下时,大家都回了山庄。虹猫和蓝兔说封印旁的石缝有响动,跳跳提了后山的黑土脚印,逗逗和莎莉讲了清土膏浇苗的效果,达达则皱着眉说琴总卡音,像是有东西缠在弦上。
“说不定是去年的邪气没散尽,在慢慢聚。”虹猫坐在石凳上,长虹剑靠在腿边,剑穗垂在地上,没被风吹动,“得留意着,别等它聚成气候。”蓝兔点点头,冰魄剑的寒芒在夕阳下泛着淡光:“山涧的水、酒的发酵、琴的音,还有苗的斑,都透着不对劲,得把这些记下来,万一以后有动静,也好有个对照。”
达达娃拿着画册跑过来,把画举到大家面前:“我把天涂成蓝色啦!以后星星都会出来的。”大家看着画里湛蓝的天空、翠绿的药圃和笑着的七侠,都笑了起来。大奔开了坛新酿的酒,倒了七杯,一杯放在逗逗的药册旁:“不管有啥邪祟,咱们七个人在一起,总能扛过去。”
暮色渐浓,廊下的灯笼亮了起来,光落在七柄神兵上,长虹剑的赤金、冰魄剑的寒芒、奔雷剑的雷光……都泛着比往常沉些的光,却依旧温暖。薄荷田的新苗在清土膏的浇灌下,叶片的黑斑淡了许多,晚风卷着药香和酒香过来,漫过整个山庄。
没人说破那些细微的异常,却都悄悄记在了心里——虹猫睡前摸了摸长虹剑的剑脊,蓝兔把山涧水温的变化记在了药册的空白处,跳跳将后山的记号画在了地图上,逗逗和莎莉留了些清土膏的药粉在药房,达达调松了琴的弦,想让音更稳些。
这只是奔雷山庄寻常的一天,有莳药的琐碎,有吃饭的热闹,有闲聊的温暖,可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沉冷、异响、淡黑,像埋下的一颗种子,在暮色里悄悄扎根——或许未来某一天,这些细微的异常会连成一片,化作一场新的风雨,可此刻的七侠,正守着这份日常的安稳,也悄悄攒着应对风雨的力量,让侠心在烟火里藏着锋,等着需要出鞘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