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零”的警告

“零”。

这个单字像一枚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宁姝的耳膜，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电话里的忙音还在持续，她却仿佛失聪了，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沉重而混乱。

不是厉沉舟。

这个认知比威胁本身更让她感到恐惧。厉沉舟的疯狂是炙热的、偏执的，带着一种病态的占有欲，目标明确——她，或者说，她作为“容器”的价值。可这个“零”，语气冰冷、机械，不带任何人类情感，像是一段预设好的程序，发出的是纯粹的、针对她“行为”的警告。

**“好奇心太重，容易引火烧身。”**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该碰的。”**

**“停下调查，否则，‘零’不会放过你。”**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指向她正在进行的、对厉氏海外资金和那家南美机构的追查。对方不仅知道她在查，而且对她的动向似乎了如指掌！

她猛地看向办公室四周，落地窗、通风口、甚至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烟雾报警器……一种被全方位监视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顾氏提供的安保，真的能防住这种无孔不入的渗透吗？还是说，连顾氏内部……

她不敢再想下去。

“宁顾问？”阿成注意到她骤变的脸色和僵硬的姿态，警惕地上前一步。

宁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将手机递给阿成，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刚刚接到一个威胁电话，号码未知，声音经过处理。提到了一个叫‘零’的组织，警告我停止调查。”

阿成脸色一变，立刻接过手机，熟练地操作起来，试图追踪信号来源。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号码是虚拟的，通过多个境外服务器跳转，无法追踪。对方很专业。”

专业。这个词让宁姝的心又沉了沉。厉沉舟手下不乏亡命之徒，但这种高科技、高隐秘性的手段，不像他的风格。

“立刻检查这间办公室，还有我的公寓，进行全面的反窃听、反监控扫描！”宁姝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是！”阿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招呼小组其他成员行动起来。

宁姝坐回椅子上，手指冰凉。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关于南美机构和资金流向的资料，感觉它们不再是通往真相的钥匙，而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零”……这到底是什么？是一个国际犯罪组织？一个隐秘的科学教派？还是某个与国家层面相关的秘密机构？厉沉舟与这个“零”是什么关系？是合作者，还是……也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恐惧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但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清醒。不能乱，绝对不能乱。对方越是警告，越说明她查的方向触及了核心秘密！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是顾承泽的助理，通知她顾总请她过去一趟。

宁姝心头一紧。顾承泽这个时候找她，是巧合，还是……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然后起身走向顾承泽的办公室。

顾承泽的办公室比她的更大，视野极佳，装修是冷硬的现代风格，一如他本人。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才缓缓转过身。

“有事？”他言简意赅。

宁姝犹豫了一秒，决定暂时不透露“零”的警告。在没弄清楚顾承泽与这一切的关联之前，她必须保留底牌。

“是关于厉氏资金流向南美那家机构的初步发现。”她将打印出来的关键资料递过去，“资金数额巨大，流向隐蔽，而且与一种特殊生物制剂有关。我怀疑，厉沉舟进行的所谓‘仪式’，可能不仅涉及邪术，还动用了非法的前沿生物技术。”

顾承泽接过资料，快速浏览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宁姝捕捉到，当看到那家南美机构的名字和生物制剂相关描述时，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虽然极其短暂，但宁姝可以肯定，顾承泽知道些什么！他甚至可能早就知道这家机构的存在！

“你有什么看法？”顾承泽放下资料，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不答反问。

宁姝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我认为，应该顺着这条线继续深挖。这家机构是揭开厉沉舟全部计划，甚至可能牵连更广阴谋的关键。我建议，动用更高级别的资源，尝试破解那份被加密的机密文件内容，并调查这家机构的真实背景。”

顾承泽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件事，比你想的要复杂。”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那家机构，背景很深，牵扯到一些国际上的灰色地带。贸然深入，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要的麻烦？是指“零”的警告吗？宁姝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顾总是担心顾氏被卷入其中？”

“顾氏不怕麻烦，但需要权衡利弊。”顾承泽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宁姝，我欣赏你的能力和胆识，但有些浑水，蹚得太深，容易把自己淹死。扳倒厉沉舟，我们的主要目标已经达到。剩下的……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这四个字，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宁姝心中刚刚燃起的、想要一查到底的火焰。顾承泽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他不想再继续追查下去了。他怕了？还是说，他和那个“零”之间，存在着某种她不知道的默契或顾忌？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迷局，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眼前这个看似救了她的男人，都可能戴着不止一副面具。

“我明白了。”宁姝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情绪，“我会重新评估调查方向。”

顾承泽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点了点头：“很好。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也辛苦了。安保方面，我会让阿成再加强。”

宁姝转身离开办公室，后背挺直，直到走进电梯，只剩下她一个人时，才允许自己流露出片刻的疲惫和冰冷。

顾承泽让她适可而止。

“零”警告她停下调查。

两股强大的力量，同时试图将她推离真相。

但这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越是阻止，越说明她触碰到的，是绝对不能见光的核心秘密！这个秘密，很可能关乎师父的死，关乎宁薇的真正命运，也关乎她自身能否获得真正的安全。

她不能停。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自救。

回到办公室，阿成已经完成了初步扫描。

“宁顾问，办公室和您的公寓暂时没有发现异常监控设备。但对方技术高超，不排除有我们目前无法检测的手段。”阿成汇报。

宁姝点了点头。她知道，技术上的防护只是基础，真正的危险，来自于那些隐藏在暗处、无法预测的“人”。

“阿成，”她看向这个目前看来唯一可能值得信任的下属，压低了声音，“刚才的发现和顾总的指示，仅限于我们小组内部知晓。对外，调查重点转向厉氏国内残余资产的清算。”

阿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宁姝知道，这是在冒险。瞒着顾承泽继续暗中调查，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她没有选择。

她坐回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家南美机构的模糊Logo，眼神锐利如刀。

“零”……

不管你们是什么，既然游戏已经开始，就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

她拿起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黄杨木梳子，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师父，如果你在天有灵，请指引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夜色渐深，城市华灯初上。宁姝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片繁华之下暗流涌动的世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玻璃上，仿佛一个即将踏入黑暗森林的独行者。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