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记忆的起点

“记忆的起点”。

这五个字在潮湿的洞穴里回荡，带着宁薇留下的最后谜题的分量，也带着宁姝全部的希望与恐惧。她的过去是虚假的，那“起点”又该从何寻起？

疤脸男人——他自称“隼”——对于宁姝的直接提问，似乎并不意外。他灰色的眼睛锐利地审视着宁姝，像是在评估她是否真的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记忆的起点’，根据我们破译宁薇女士留下的其他线索推断，可能并非指代一个具体的地理位置。”隼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它更可能是一个象征，指向你意识最初被‘塑造’或‘激活’的地方。对于‘镜像计划’的产物而言，那通常意味着……培育基地，或者初期的意识灌输中心。”

培育基地……意识灌输中心……这些冰冷的词语让宁姝胃里一阵翻腾。她仿佛能看到自己如同一个实验品，在冰冷的培养液中诞生，被输入设定好的记忆碎片。

“这样的地方，‘零’会有很多个，而且戒备森严。”顾承泽冷静地指出关键问题，“我们不可能一个个去找。”

“是的。”隼点头，“但宁薇女士特意提到了‘梳子’和‘回声’。这把梳子，我们相信是关键的信物或钥匙。而‘回声’……”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宁姝，“可能指的是某种……记忆共鸣，或者数据残留。在特定的环境或条件下，或许能触发你潜意识中被封存的最初‘印记’。”

记忆共鸣？潜意识印记？这听起来更加玄奥，但也提供了一种可能性——或许不需要硬闯某个物理地点，只要能找到触发这种“回声”的条件。

“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表明，”隼继续说道，“‘镜像计划’的主要培育和初期训练基地，在十年前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被废弃了。但基地的废墟，以及可能残留的某些低频能量场或数据信号，或许就是产生‘回声’的环境。那个基地的代号是……‘雏鸟巢穴’。”

雏鸟巢穴。一个听起来充满生机，实则暗藏残酷的名字。

“它在哪？”宁姝追问，声音因紧张而微微沙哑。

“在北欧，一片靠近北极圈的、几乎被遗忘的峡湾深处。”隼回答，“那里环境极端，人迹罕至，是进行隐秘活动的理想场所。基地废弃后，‘零’似乎并未完全销毁所有痕迹，或许是认为那里已无价值，或许是……故意留作他用。”

故意留作他用？这像是一个陷阱。但此刻，宁姝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是目前唯一的、具体的线索。

“我们需要去那里。”宁姝看向顾承泽，眼神坚定，不再有丝毫犹豫。无论那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都必须去。

顾承泽眉头紧锁，显然在快速权衡利弊。前往一个已知的、可能是陷阱的“零”的废弃基地，风险极大。但留在海上，迟早会被“零”的猎杀舰队找到。与“守夜人”合作，或许是眼下唯一有希望打破僵局的选择。

“你们能提供什么支援？”顾承泽问隼，语气是纯粹的交易口吻。

“我们可以提供到达‘雏鸟巢穴’的安全路线和交通工具，必要的装备，以及基地废墟的原始结构图。”隼回答得很干脆，“但我们的人不能大规模介入，以免过早暴露，引来‘零’的全力围剿。进入基地后，主要靠你们自己。我们会在外围策应和提供信息支持。”

条件不算优厚，但合乎情理。“守夜人”显然也在保存实力，不愿过早与“零”正面冲突。

“好。”顾承泽做出了决定，“我们合作。但如果有任何迹象表明这是个陷阱，合作立即终止。”

“成交。”隼伸出手。

顾承泽与他握了握，协议在危机中达成。

接下来的行动变得紧凑而高效。在“守夜人”的指引下，他们更换了更隐蔽的船只，趁着夜色穿越复杂的水道，抵达了一个秘密的小型码头。在那里，他们换上了适合极寒环境的装备，登上了一架经过伪装、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型运输机。

飞机在夜空中向着北方飞去。机舱内，宁姝靠着舷窗，看着下方漆黑的海面和偶尔掠过的、闪烁着零星灯火的城市。她的心情复杂难言。身世的真相像一座大山压着她，但前方未知的“雏鸟巢穴”，又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引着她去探寻答案。

顾承泽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但宁姝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真正放松。与“守夜人”的合作是一次豪赌，赌注是他们的生命，以及可能关乎无数人命运的秘密。

隼和他的两名队员坐在机舱另一侧，沉默寡言，如同岩石。宁姝对他们的了解几乎为零，这个神秘组织是正是邪，依旧笼罩在迷雾中。但此刻，他们拥有共同的目标，这就足够了。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舷窗外逐渐出现了皑皑白雪和蜿蜒深邃的峡湾。天色微明，但北极圈附近的黎明灰暗而漫长，天地间一片苍茫寂寥。

飞机开始降低高度，最终在一个被冰雪覆盖的、看似废弃的简易跑道降落。寒风瞬间灌入机舱，刺骨的冷意让宁姝打了个寒颤。

他们到了。北极圈，未知的峡湾，“雏鸟巢穴”的所在地。

隼展开一张电子地图，指向峡湾深处一个被群山环抱的模糊轮廓：“基地就在那里，直线距离大约十五公里。我们需要徒步穿越这片冰原和森林。天气恶劣，还有可能遇到‘零’留下的自动防御系统或者巡逻队，务必小心。”

背上沉重的行囊，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宁姝深吸了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极寒让她头脑异常清醒。

记忆的起点，我来了。无论你隐藏着怎样的真相，我都将直面你。

她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顾承泽坚实的背影，又摸了摸腰间冰冷的武器。

队伍在苍茫的雪原上，留下了一串孤独而坚定的脚印，向着那座隐藏着最初秘密的废墟，艰难前行。

回声，会在那里等待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