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弹劾

从皇帝寝宫出来，武元照踏着暮色走在宫道上，晚风卷起她的衣袂，心中却一片寒凉。

皇帝那句“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像一根细刺，扎在她心头。

她以为扳倒杨舒妃，稳固了协理六宫的权位，便是站稳了脚跟，却忘了帝王最忌讳的，是臣下（哪怕是妃嫔）拥有足以制衡皇权的势力。

“娘娘，天冷，加件披风吧。”素心捧着一件月白色披风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

自围猎之事后，素心对武元照愈发忠心，不仅主动交代了杨舒妃的诸多旧部，还帮着留意宫中动静。

武元照握住素心的手，轻声道：“回去吧，往后行事，需更收敛些。”

回到贤妃宫，武元照立刻传召陈容华。

陈容华赶来时，见武元照面色凝重，心中已猜到几分。

“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武元照将御史弹劾之事一五一十告知，沉声道：“皇上既已猜忌，我们之前的行事便太过张扬了。往后，你我之间的往来需低调，宫中事务，多按旧例来，切莫再急着推行新制。”

陈容华心中一凛，连忙应道：“臣妾明白，定不会给娘娘添麻烦。”

武元照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才让她退下。

这一夜，武元照辗转难眠，她终于明白，后宫之中，权力如流沙，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唯有懂得进退，才能长久。

此后，武元照行事果然收敛了许多。

处理份例调配时，不再大刀阔斧地整顿，而是先与皇后商议，再按皇后的意思行事。

宫人考核上，也对李嬷嬷等老宫人多了几分包容，只在原则问题上坚守底线。

如此一来，不仅皇帝对她的猜忌渐渐消散，连宫中那些原本对她颇有微词的老牌势力，也少了许多敌意。

可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素心从外面回来，神色慌张地跑到武元照面前：“娘娘，不好了！冷宫那边传来消息，杨庶人……杨庶人在冷宫中联络旧部，似乎在策划什么！”

武元照心中一沉：“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看守冷宫的小太监偷偷告诉奴婢的，”素心压低声音，“说近日总有陌生宫人以送东西为由，去冷宫探望杨庶人，每次都关着门说话，神色鬼祟。而且，奴婢还听说，杨庶人的兄长，也就是礼部侍郎杨大人，最近频频出入宫中，似乎在找机会见太后。”

武元照眉头紧锁——杨舒妃虽被废为庶人，但她背后的杨家势力仍在，若是让她联合太后与杨家，恐怕会再生事端。

她沉思片刻，对着素心道：“你继续盯着冷宫的动静，务必查清楚他们到底在策划什么。另外，去给陈容华传个信，让她留意太后宫中的动向。”

素心连忙应下，匆匆退去。

不出几日，陈容华便传来了消息——太后近日偶感不适，杨侍郎以“探望太后”为由，入宫数次，每次都与太后密谈许久。

更可疑的是，太后竟以“念及旧情”为由，向皇帝提议，让杨舒妃从冷宫中迁出，搬到一处偏僻的宫殿居住。

“太后这是想为杨舒妃翻盘啊！”武元照心中了然。她知道，若是让杨舒妃离开冷宫，以她的手段，定会卷土重来。必须在皇帝同意之前，阻止此事！

这日，武元照特意带着亲手熬制的汤药，去慈宁宫探望太后。

太后见她前来，神色冷淡，语气疏离：“贤妃有心了，哀家身体无碍，你回去吧。”

武元照并未在意，而是将汤药放在桌上，轻声道：“太后娘娘，臣妾今日前来，除了探望您，还有一事想向您禀报。”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近日宫中传言，说杨庶人在冷宫中并不安分，频频联络旧部，甚至还让杨侍郎入宫游说。臣妾知道太后念及与杨家的旧情，可杨庶人之前犯下的是谋害妃嫔的大罪，若是让她离开冷宫，恐怕会再次扰乱后宫秩序，到时候，不仅臣妾难做，连皇上也会为难啊。”

太后脸色一变，厉声说道：“贤妃这是在指责哀家吗？杨舒妃再怎么说，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只是心疼她罢了！”

武元照屈膝行礼，语气恭敬却坚定：“臣妾不敢指责太后，只是希望太后以大局为重。后宫安稳，皇上才能安心处理朝政，这才是对皇上、对大周朝最好的事啊。”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驾临慈宁宫。原来，武元照早已安排人在宫门外等候，见皇帝过来，便立刻禀报。

皇帝走进殿内，正好听到武元照的话，心中对武元照的考量多了几分认可，也对太后的提议多了几分顾虑。

“母后，”皇帝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儿臣知道您心疼杨舒妃，可她犯下的过错，实在难以饶恕。若是轻易将她迁出冷宫，恐难服众。此事，还请母后三思。”

太后见皇帝态度坚决，又看了眼一旁的武元照，知道此事已难以挽回，只能叹了口气：“罢了，哀家不过是随口一提，既然皇上有主意，便按皇上的意思办吧。”

武元照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化解了危机。可她也明白，杨舒妃与杨家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场新的较量，已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