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的闹剧最终以那名使者被狼狈拖走告终。宴会继续,但气氛已然不同。萦绕在马嘉祺周身的七道气息并未因威胁解除而收敛,反而如同绷紧的弓弦,带着一种无声的审慎,将他密不透风地圈禁在中心。
马嘉祺不再颤抖,但那份强装出的温顺假面已然碎裂,再也拼凑不回。他低垂着头,雪白的狐耳紧贴发丝,尾巴也无力地垂在身后,整个人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瓷偶。
回到那座华美的牢笼,压抑的空气几乎凝成实质。
没有立刻的质问或惩罚,但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宋亚轩的标记变得更具侵略性。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腺体注入,尖牙刺入的深度和时间都远超以往,带着一种惩罚和重新宣告主权的意味。马嘉祺疼得指尖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痕,却依旧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这种沉默的承受似乎更加激怒了宋亚轩,标记结束后,他会用力擦去腺体渗出的血珠,狼瞳里翻滚着暗沉的浪潮,最终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刘耀文的训练恢复了原有的强度,甚至更甚。他不再提及“减半”的承诺,仿佛那从未存在过。马嘉祺在训练场上一次次力竭跌倒,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刘耀文只是冷漠地看着,直到他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才用毫无温度的声音命令:“继续。”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不再有之前那丝几不可察的讶异或别扭,只剩下纯粹的、打磨工具的冷硬。
张真源依旧送来补品,依旧试图触碰,但马嘉祺身体的僵硬变得更加明显。有时,在张真源的手即将落下时,他会极其轻微地瑟缩一下,那是一种无法完全控制的生理反应。张真源的手便会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去,眼底那抹复杂情绪加深,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收回手,沉默地离开。
严浩翔的“观察”几乎变成了寸步不离的监视。他出现在每一个马嘉祺可能独处的角落,那双碧绿的竖瞳如同最精密的监控器,记录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马嘉祺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置于放大镜下,无所遁形。他只能将自己缩得更紧,连发呆都变得小心翼翼。
贺峻霖安排的日程更加紧凑,几乎剥夺了马嘉祺所有发呆和独处的时间。他被各种“课程”填满——Omega礼仪、帝国历史、甚至是如何更好地“侍奉”Alpha。马嘉祺如同提线木偶,机械地跟随,对所有的安排逆来顺受。贺峻霖看着他这副完全失去自我的样子,脸上的憨厚笑容似乎更加真切,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丁程鑫不再带来那些无用的趣闻和小玩意儿。他的“安抚”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渗透。他会坐在马嘉祺身边,用那种温和却不容拒绝的语气,一遍遍重申着帝国的规则,他们七人之间的“羁绊”与“责任”,以及他作为被共享的Omega必须履行的“义务”。他的话语如同温水,缓慢地煮着马嘉祺这只已然麻木的青蛙,试图将那些规则烙印进他的骨髓里。
而那位皇室代表,出现的频率悄然增加。他依旧沉默,但每次出现,都会带来一种无形的、更高层面的压力。他的目光扫过马嘉祺,如同评估一件出现了瑕疵、需要加强管控的珍贵资产。
马嘉祺感觉自己正在被从里到外、一寸寸地重新塑造。他们不再满足于表面的顺从,他们要的是从灵魂深处的彻底臣服,是连本能恐惧都要被驯化的、绝对的所有权。
这天深夜,马嘉祺从一场窒息的噩梦中惊醒。梦里是七双野兽般的眼睛和无穷无尽的黑暗。他猛地坐起,冷汗浸湿了单薄的睡衣,心脏狂跳不止。窗外依旧是永恒不变的、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冰冷夜景。
他赤着脚,无声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他看着下方遥远的地面,那里有灯火,有他再也回不去的平凡世界。一种巨大的悲恸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着脖颈上那个冰冷的、刻着七种族徽的颈环。
这个东西,锁住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股清雅中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信香自身后弥漫开来。丁程鑫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刚被惊醒的慵懒,却清晰无比:“睡不着?”
马嘉祺身体一僵,没有回头。
丁程鑫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望着窗外的虚无:“做噩梦了?”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马嘉祺沉默着,指尖依旧抵着颈环。
丁程鑫的目光落在他纤细的手指和那冰冷的银色颈环上,缓缓道:“这个颈环,不仅是束缚,也是保护。”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马嘉祺心上,“没有它,帝国会有无数Alpha为你疯狂,争夺,厮杀。你那点可怜的力量,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马嘉祺的指尖微微颤抖。
“在我们身边,至少……”丁程鑫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是安全的,被需要的。”
安全?被需要?马嘉祺几乎要冷笑出声,但他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丁程鑫转过头,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空洞的眼神,忽然伸出手,不是碰他,而是轻轻覆盖在他抵着颈环的手上。他的手心温暖,却带着一种让马嘉祺毛骨悚然的掌控力。
“小狐狸,”丁程鑫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别再去想不该想的事情,别再去碰不该碰的线。学会依赖我们,接受我们,你会发现,这样对你最好。”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带着马嘉祺的指尖,一起按在那冰冷的金属上。
“这里,就是你的归属。”
马嘉祺闭上眼,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不容抗拒的温度和力量,以及颈环那坚硬的触感。最后一点微弱的、想要挣脱的火星,似乎也在这温柔的按压下,彻底熄灭了。
他不再看窗外,也不再看丁程鑫。只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从丁程鑫的掌心下抽了出来,重新垂在身侧。
然后,他转过身,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沉默地走回那张巨大而柔软的床。
归属?
他躺下去,拉过被子,将自己完全盖住,连一根发丝都不愿意露出来。
这里,只是他华丽的坟墓。而他那缓慢死去的灵魂,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