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收回视线,转向高扬,神色自然地笑答:
礼泰“今日恰有要事需入宫面见父皇,听闻郡主在此行及笄大礼,所以顺道来贺。”
礼泰“郡主聪慧明理,深得父皇与贵妃喜爱,又与高扬感情甚笃,于公于私,本王都该来道声喜才是。”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也挑不出错来,既向众人解释了来意,又抬高了韦语棠。
礼泰侧目看向语棠,声音放缓,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礼泰“永宁郡主,恭喜及笄,生辰喜乐。”
随后,他示意身后随从奉上一支细长锦盒,补充道:
礼泰“薄礼一幅,聊表心意。愿郡主如这画中景致,芳华永驻。”
韦语棠“谢过魏王殿下。”
语棠接过锦盒,依言打开,里面是一卷精致的画轴。
她小心地取出,在高扬的帮助下缓缓展开。画作甫一呈现,便引来周围一阵低低的赞叹。
画中主角并非寻常花卉,而是一株姿态婆娑、花开正盛的海棠树。
奇特的是,那海棠的花色并非寻常的粉白,而是极为罕见、浓烈如血的绯红,正是“垂丝海棠”中的名品——“赤霞珠”。
画师笔触细腻传神,重重叠叠的红色花瓣仿佛正散发着阵阵芬芳,柔韧的枝条自然垂下,缀满累累花团,在朦胧的月夜背景下,既秾丽娇艳,又显出一丝静谧与孤高。
画作右上角题名曰:《赤霞映月图》。
一旁的高扬看得眼睛发亮,已惊呼出声:
高扬公主“好漂亮的海棠,这颜色真特别!四哥,你从哪儿寻来的这般好画?”
礼承乾也仔细端详着,不住颔首赞道:
礼承乾“画工精湛,用色大胆而不俗,尤其是这月色与花色的对比,意境极佳。四弟有心了。”
然而,语棠却怔住了。
这画中的海棠,这血红色的垂丝海棠……与父亲亲手在她院中种下的那一株,何其相似!父亲曾道:“此花罕见,名‘赤霞’,象征吾女如朝霞般明媚的人生。”
想到此,语棠不免触景生情。父母已逝、家园难归的酸楚以及对这株代表着她曾经美好时光的海棠树的怀念,瞬间涌上心头,让她不禁眼眶微热。
礼泰一直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愣住,似乎并无欣喜之色,心中不由一紧,试探着低声问:
礼泰“郡主……可是不喜此画?”
语棠蓦地回神,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收拢起画轴,如待稀世珍宝般抱在怀中。她抬眸望向礼泰,眼底升起前所未有的真诚与感激:
韦语棠“不,殿下误会了。永宁……非常喜欢。此画……甚合永宁心意。永宁,多谢殿下厚赠。”
话落,她朝着礼泰,发自内心地绽放出一个充满感激与触动的笑容。那笑意如冰雪初融,春花骤绽,倏然照亮了整座大殿。
面对语棠首次向自己展露出毫无保留的真诚笑颜,礼泰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跳瞬间快如擂鼓,险些失态。
他强迫自己镇定,耳根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他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张绝美的笑颜,语气如常地回应:
礼泰“郡主喜欢便好。”
礼泰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以免引人猜疑,便顺势转向一旁的礼承乾道:
礼泰“大哥也在此,正好我有些政务想与大哥探讨。”
他自然地将话题引开,带着礼承乾走到角落里谈论去了。
韦语棠并未察觉到礼泰的异常,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画作收好,心中对这位印象中“虽则丰神俊朗、风度翩翩,但总是眉眼间暗藏锋芒,行事颇为强势狠厉,令人敬而远之”的魏王殿下,不禁生出了几分改观与好感。
原来,他亦有如此细致温柔的一面。
而一旁的高扬,眼珠子在语棠珍惜收画的动作和礼泰看似镇定、实则略显仓促的背影之间转了转,嘴角忽勾起一抹狡黠而了然的弧度。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亲热地重新挽住语棠的手臂,眼底的笑意愈发意味深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