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那枚刻着“基石与幻蝶”的银色令牌,我回到了林家。测试的结果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逆理之契”这个词像一块灼热的炭,藏在我心底。家族中人只当我浪费了一次宝贵的机会和一笔不小的财富,投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和惋惜。
然而,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不会停歇。数日后,神谕教团的使者竟亲自登门,不是来找我,而是为了一位暂住林家的客人——来自南方炎阳郡的华家小姐,华知夏。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家族的演武场。一头淡黄橙色如夕阳暖晖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高马尾,随着她矫健的动作在空中划出充满活力的弧线。她正在练习家传的掌法,招式刚猛凌厉,眼神专注而明亮,周身隐隐有热气升腾。她的本命物似乎与火有关,但具体形态未知。她待人接物确实直率,毫不扭捏,与林家那些或矜持或傲慢的子弟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也要参加“命轨测试”。测试当日,我鬼使神差地又去了一次神殿外围。当华知夏走出殿堂时,她手中也握着一枚令牌,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强烈的好奇。她看到了我,或许是注意到我同样关注测试,便径直走了过来。
“喂,你叫林守是吧?”她的声音清脆,像敲打在青石上的溪水,“我听说过你,本命物是块石头那个。”她的话很直接,但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确认。
我点点头,有些局促。
她晃了晃手中的令牌,上面的图案是一团被锁链缠绕却依旧燃烧的火焰。“‘烬缚之契’,听起来就不太平静。你呢?你测试的是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亮出了我的令牌,那“基石与幻蝶”的图案让她睁大了眼睛。
“哇!这个图案……没见过。‘逆理之契’?听起来比我的还怪!”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显得很兴奋,“看来我们都不是什么‘正常’路径的人嘛。有意思!”
就这样,我认识了华知夏。她像一团闯入我灰暗生活的火焰,明亮、温暖,有时甚至有些烫人。她毫不掩饰对林家沉闷氛围的不喜,也对我这块“顽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总撺掇着我演示那可怜的、离地三寸的“飞翔”。
除了华知夏,我还注意到另一个参加测试的少年。他总是独自待在角落,身形瘦削,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专注,常常下意识地用手指在空中虚划,仿佛在牵引着什么。他叫墨云。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本命物是傀儡线,一种能够操控物体甚至影响生灵意念的奇异存在。他测试的契合度名为“诡丝之引”,引路人似乎是一位早已隐退的、以操控术闻名的符咒大师。墨云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谈,像一团沉默的阴影。
神谕教团的巡游使在完成所有测试后,宣布了一项决定:此次城中出现数位拥有特殊“命轨之契”的年轻修行者,为便于引导与观察,将组织一次为期三日的“灵径合训”,所有获得令牌者必须参加
手握那枚刻着“基石与幻蝶”的银色令牌,我回到了林家。测试的结果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逆理之契”这个词像一块灼热的炭,藏在我心底。我知道,一旦公开,只会引来更多的质疑和劝阻。家族若知晓我选择了一个被神谕教团标记为“混沌难测”的引路人,恐怕会直接干预。
代号医生再无音讯,仿佛那封信和测试只是她随手布下的一局棋,而我,是棋盘上那颗被轻轻推动的棋子。这种不确定性让我焦躁,却也让我前所未有地专注。我更加努力地尝试与青石沟通,那片七彩晶体似乎真的起到了某种媒介作用,我与青石之间的共鸣感日益清晰,虽然离真正的“飞翔”还遥不可及。
几天后,家族宣布了一项决定:为应对三年后的“天穹论武”,将选派一批年轻子弟前往位于大陆中央的“青云修院”进行短期交流学习。这既是机遇,也是考验。名单上,我的名字赫然在列,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后来才知,是教习为我争取的机会,认为我虽资质平凡,但心性坚韧,或可在学院环境中找到突破。
出发那日,天气晴好。在家族广场的飞舟起降坪,我见到了此行同行的几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少女。她有着罕见的淡黄橙色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身形挺拔,像一株迎着阳光的小白杨。她叫华知夏,是本家一位长老的孙女,天赋出众,本命物是“赤炎鞭”,年仅十六岁已达“飞翔”境巅峰,鞭影如焰,灵动非凡。她性格直率,此刻正大声催促着负责检查飞舟的族人,眼神明亮,充满活力。
“喂,林守!快点,就等你了!”她看到我,毫不客气地招手,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她的真诚像阳光一样灼热,让人难以抗拒,也……有点难以招架。
另一位同行的少年,则安静地站在角落,气息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叫墨渊,旁系子弟,沉默寡言。他的本命物十分特殊,是“傀儡线”——一种近乎无形的能量丝线,据说能影响甚至操控死物乃至低等活物,诡异莫测。他此刻正低头把玩着指尖,几不可见的细丝在空中微微颤动,编织着复杂的图案,又瞬间消散。他似乎察觉到的目光,抬眼瞥了我一下,眼神深邃,没有任何情绪,随即又低下头去。
除了我们三人,还有两位同行者。一位是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少年,石岳,本命物就是他自身强横的肉身,走的是罕见的体修之路,性格憨厚踏实。另一位则是气质温婉的少女,苏婉,本命物是一架古琴“清音”,音律之中蕴含治愈与宁静之力,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辅助。
我们五人,代表着林家年轻一代的不同方向,登上了前往青云修院的巨型飞舟。
飞舟穿云破雾,下方的山河城镇如画卷般展开。华知夏兴奋地趴在舷窗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石岳在甲板上稳固下盘,进行着枯燥却坚持不懈的体能训练;苏婉则在一旁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安抚着初次远行可能带来的不安。
墨渊依旧沉默,独自坐在角落,指尖的傀儡线时隐时现。我则找了个僻静处,继续尝试沟通我的青石。
“喂,林守,你的本命物真的是块石头啊?”华知夏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好奇地盯着我膝上的青石,“它怎么‘飞翔’?砸人吗?”她的话直白得让人尴尬,但并无恶意。
我苦笑一下,没有回答。
她却自顾自地说下去:“石头也挺好的,扎实!不像我的鞭子,太跳脱了,有时候我都控制不住。对了,到了青云修院,我们说不定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修行方法,肯定比家里死板的教学强!”
她的乐观感染了我几分。是啊,青云修院,那里汇聚了来自各地的天才和不同的修行理念,或许我能找到关于“逆理之契”的线索,或者……能再次遇到代号医生?
途中,飞舟在一座大型中转城市暂停补给。我们获准下船短暂活动。集市上人来人往,各色修行者随处可见。我下意识地搜寻着那个穿着医生袍、发间有蝴蝶簪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就在我们准备返回飞舟时,路过一个街角,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正用脚踢踹着一个蜷缩在地的老者,嘴里骂骂咧咧,指责老者碰脏了他的衣服。周围有人面露不忍,却无人敢上前。
华知夏的眉头瞬间拧紧,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燃起怒火:“住手!”
她一步上前,赤炎鞭已然在手,鞭梢腾起灼热的气息。“光天化日,欺辱老人,你算什么修行者!”
那世家子弟斜眼打量她,嗤笑道:“哪来的野丫头,多管闲事?知道小爷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华知夏怒喝一声,鞭影如电,直抽对方面门。她的愤怒让她鞭上的火焰更盛了几分。
那世家子弟显然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仓促间祭出一面小盾抵挡,却被鞭梢蕴含的力量震退数步,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石岳挡在了华知夏身前,沉声道:“阁下,得饶人处且饶人。”他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苏婉也轻轻拨动琴弦,一股柔和的力场散开,试图平息双方的怒火。
而我,注意到角落里的墨渊,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世家子弟刚要开口骂人,却突然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模样狼狈不堪,引得周围一阵低笑。他恼羞成怒,却见我们人多,且看起来不好惹,只得狠狠瞪了我们一眼,撂下句狠话,悻悻离去。
华知夏扶起老者,仔细询问伤势,又塞给老者一些银钱,脸上的怒容才渐渐平息,恢复了之前的神采。“没事了,老伯,你快回去吧。”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触动。华知夏的直率与正义感,石岳的可靠,苏婉的温柔,还有墨渊那悄无声息却有效的介入……这些未来的同行者,似乎都各有特色。
帮助老人后,我们返回飞舟。华知夏还在愤愤不平:“那种人,就是修行界的败类!”
苏婉柔声劝慰:“知夏,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些好。”
石岳点头表示同意。
墨渊依旧沉默,但走过我身边时,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说:“那人的鞋带上,沾了点特别的泥,只有城西的‘暗巷’才有。”
我一怔,看向他。他却已径直走开。
飞舟再次启航,青云修院越来越近。我对未来的旅程,既期待又忐忑。代号医生留下的“逆理之契”像一道未解的谜题,而身边这些性格各异的同伴,无疑将为我的修行之路增添更多变数。那块沉重的青石,似乎也在期待着,在更广阔的天地里,能否找到它独特的“飞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