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漓的意志如同一柄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孟艺的梦境防线。在绝对的“静渊”法则面前,梦魇的丝线并非被摧毁,而是被分解为最原始的“无”,连一丝涟漪都未能传递到拂晓的意识表层。孟艺的灵体在梦魇国度的核心剧烈震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力量被强行“擦除”的恐惧,仿佛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堵不可名状的、吞噬一切概念的墙壁。
“不……”她发出一声无声的梦呓,梦魇灵体狼狈地从自己领域的核心撤退,留下一片狼藉的意识废墟。这一击,她没有受伤,却被那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抹除”之力深深震撼。她终于明白,水清漓的防御,并非能量上的对抗,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规则层面的排斥。
水清漓并未穷追猛打。他感知到孟艺的退缩,便收回了意志。对他而言,目的已经达到——他给了这位胆敢窥探的梦魇之主一个永生难忘的警告。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去触碰他的“纯净”。
他转身,将更加精纯、也更加冰冷的守护之力,如蛛网般密布在寝殿的每一个角落。这股力量不再仅仅是防御,更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意味,任何试图解析或理解拂晓身上气息的行为,都将被这股力量视为最严重的挑衅。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依旧昏睡的拂晓,眼中是偏执的温柔与不容置疑的掌控:“睡吧,我的罪欲。现在,这里连梦都是我的。”
梦魇宫殿内,孟艺惊魂未定。她没有去修复自己的梦境领域,而是立刻沟通了火焰山巅的盟友。她将水清漓那霸道绝伦的“概念湮灭”能力,以及拂晓身上那股更加混乱、狂暴的罪欲气息波动,原原本本地传递给了火燎耶。
“他甚至没有亲自现身……”孟艺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扭曲的兴奋,“他的力量,纯粹到……连我的梦魇都能直接‘删除’!但是燎耶,我感受到了!那东西的力量在你我的刺激下,彻底暴走了!水清漓为了压制她,力量出现了瞬间的凝滞!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火燎耶端坐在他的王座上,猩红的瞳孔中倒映着孟艺传递来的影像,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火焰在指尖跳跃。
“哦?原来是这样……”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算计,“水清漓,你以为你的‘纯净’是坚不可摧的堡垒?不,它只是一个更加华丽的笼子。而你,就是那个最紧张、最害怕笼中鸟飞走的……看守。”
他明白了。孟艺的窥探,拂晓的噩梦,以及水清漓那堪称残酷的回应,都是一步步将局势推向高潮的棋子。水清漓越是表现得不顾一切,那朵“罪欲之花”在他心中的价值就越高。
“孟艺,做得很好。”火燎耶的声音带着赞许,“你成功地让水清漓的防御出现了裂痕,并且让他亲手将他珍宝的‘香味’放大了十倍。现在,轮到我了。”
他没有选择立刻进攻,那太蠢了。水清漓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正面击溃他并非火燎耶的风格。他要的,是欣赏猎物徒劳挣扎的姿态,是品尝从至高无上的王者手中夺走最珍贵宝物的、无与伦比的快感。
他站起身,熔岩铠甲覆盖全身,烈焰神杖顶端凝聚出一枚小巧的、如同心脏般跳动的火种。“去吧,我的‘诱饵’,”他轻声说,“去告诉那位冰山王子,他的珍宝,香气太过于诱人了。我不介意……帮他好好‘看管’一下。”
那枚火种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射向水玲珑宫的方向。它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宣告,一种带着贪婪与挑衅的“拜访”。
水玲珑宫,静渊之壁。
水清漓正全神贯注地维持着对拂晓的守护,那枚火种便抵达了水幕之外。它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充满侵略性的高温与贪婪意志。
水清漓瞬间感知到。他眉头紧锁,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知道这是火燎耶的杰作。这家伙,竟然敢在他的囚笼外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
他本不想理会,但那火种中蕴含的意志,却像一根毒针,不断撩拨着他内心最深处的偏执。它在说:“你的力量并非万能,你的珍宝并非安全。”
“找死。”水清漓吐出两个字,声音冰冷。他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冰晶之矢”射出,精准地击中了那枚火种。
“嗤——!”
火种在接触到冰晶之矢的瞬间便熄灭了,连一丝青烟都未升起,便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粒子,消散在水中。水清漓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他的全部心神,始终锁定在寝殿之内。
因为他知道,火燎耶的目的不是破坏,而是……观察。
果然,在他击灭火种的刹那,他感知到火燎耶的视线,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层层水幕,死死地黏在了寝殿里的拂晓身上。那道视线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的审视。
水清漓心中涌起滔天怒火。他猛地转身,看向殿内。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寝殿内,拂晓体内因外界刺激而沉寂下去的罪欲之力,竟又开始隐隐躁动。她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皮肤下的紫粉色纹路再次亮起,散发出更加甜腻、也更加混乱的气息。
水清漓瞬间了然。火燎耶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撩拨和挑衅,对于拂晓这种本质就是“罪欲”的存在而言,这种来自顶级掠食者的、充满征服欲的视线,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催化剂!
“该死!”水清漓低咒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火燎耶的陷阱。对方没有用武力,而是用这种方式,不断地给拂晓施加压力,逼迫他这位“守护者”出现破绽。
他必须做出回应。而且,必须是让所有人都清楚的、不容置疑的回应。
他走到沉睡的拂晓床边,无视了她身上愈发明显的罪欲波动。他伸出手,指尖那冰冷的符文再次亮起,作用于拂晓脚踝的“纯净之缚”上。他并没有解开它,反而注入了更强大的力量,将禁锢的范围,从她的脚踝,向着她纤细的手腕和光洁的脖颈,悄然延伸!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他不仅要禁锢她的双脚,他要将她全身上下,连同她的灵魂,都彻底锁死!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目光穿透水幕,直视着某个方向,湛蓝的眼眸中是焚尽一切的冰冷与杀意。
“火燎耶,”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间,“收起你的龌龊心思。我的耐心,不是无限的。再让我看到一次你的窥探,我不介意,让你那座火焰山,变成一片永恒的、冰冷的坟墓。”
水幕之外,火燎耶感受着拂晓身上更加浓郁的罪欲芬芳,以及水清漓那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杀意,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势在必得的狂热。
“好一个水清漓……好一个‘纯净’的威胁!”他舔了舔嘴唇,眼中的贪婪愈发炽盛,“我等着那一天。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冰,快,还是我的火,热!”
他收回了视线,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悬在了水玲珑宫的上空。
水清漓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被层层枷锁禁锢的拂晓。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火燎耶的野心,冰公主的复杂,孟艺的怨恨……所有的一切,都将汇聚成一场席卷仙境的风暴。
而他,将亲手为拂晓,撑起这片绝对纯净、也绝对黑暗的天空,直到时间的尽头。只是,这天空之下,那朵罪欲之花,究竟会因窒息而枯萎,还是会在最深的黑暗中,绽放出最妖异的、吞噬一切的血色光芒?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