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完艾米婆婆,布布路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朝着村子外的小屋走去。乌鸦仍在枝头盘旋,她却连余光都未曾分给那些黑色的生灵,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单薄,又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定。
回到简陋的木屋,布布路径直走向墙角的木桌——桌上摆满了干枯的草药,有带着绒毛的蒲公英、叶片泛着光泽的薄荷,还有几株缠绕着细藤的不知名植物。
她坐下,指尖抚过那些草药,眼神空洞地扫过桌上的陶罐与碾钵,没有丝毫犹豫,便拿起一株深绿色的草药,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布布路!你又在用自己试药!”青芜从里屋冲出来,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指责,她一把抓住布布路的手腕,试图阻止她吞咽,“这些草药的药性还没弄清楚,你要是中毒了怎么办?”
布布路缓缓抬起眼,目光没有焦点,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没事,青芜姐姐。你给的医药书里写过,这些草能治风寒,试了才知道有没有用。”
“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试啊!”她看着布布路受伤的手,又气又心疼,“早知道当初就不给你这本书了”青芜现在是无比的后悔,就想回到过去给自己两巴掌,没事干嘛教小孩子医药啊!
“知道了,青芜姐姐。”布布路抽回手,乖乖的低着头,“我知道分寸了。”
青芜还想再说些什么,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布布路的动作猛地一顿,指尖的草药悄然滑落,她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像只察觉到危险的小兽,无声地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一群村民如潮水般涌来,直奔木屋的方向,阴沉的脸色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布布路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没有丝毫意外——她早该想到,这群人从不会无缘无故靠近这里,要么是找麻烦,要么就是找麻烦
青芜也凑到窗边“他们来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皿•́)
“别管他们想干什么。”布布路打断她,声音依旧平淡“反正没有好事”▔)ㄏ
话音刚落,木门就被粗暴地敲响,伴随着村民们急躁的呼喊:“布布路!开门!快出来!”
布布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越来越近的人影,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她知道,这些人从不会给她带来好消息,这次也一样。
“布布路!你再不出来,我们就破门了!”为首的村民用力踹了踹门板,声音里满是威胁。
青芜被敲烦了,咬牙切齿的说:“哎,我这暴脾气,敲什么敲,敲命啊,我都想揍他们一顿了!” (ꐦ°᷄д°᷅)
布布路转过头,认真的对青芜说“青芜姐姐,你一定要冷静啊,为了他们气坏自己是不划算的”
看着布布路十分认真的表情,青芜感到十分好笑,只好看着门板被撞得咚。
布布路深吸一口气,拿起墙角的铁铲——不是挖墓时用的那把,而是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匕首,是青芜送她的。
她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武器,对青芜说“我出去看看,要不然他们给我把门踹坏,爷爷醒来会说我的”
没等青芜回应,布布路已经拉开了门。门外的村民们瞬间围了上来,阴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她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全然都是警惕。
“布布路,村里的小孩都长了绿色疱疹,是不是你搞的鬼?”为首的村民恶狠狠地问道,语气里满是肯定
村民们见她不说话,更加愤怒,有人上前一步,粗鲁地扯掉她戴在手上的鹿皮手套,撩起她的袖子和裤腿,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新的庆祝方法吗?”她开口,语气里满是嘲讽,没有丝毫莫名其妙的困惑,只有对这群人行为的鄙夷——她早就不指望他们会有正常的举动了。
村民们不放心地将布布路的双手双脚死死抓着,为首的那人恶狠狠地恐吓道:“闭嘴,你这个灾星!这次的祸根一定出在你身上!”
布布路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她知道,解释无用,争辩也无用,这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认定的“真相”。
青芜在一旁气得火冒三丈,要不是自己只是一个虚影现在对布布路动手动脚的人已经被打翻在地了!
负责检查布布路的村民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对着其他人摇了摇头。
“你再看仔细点,如果不是从她身上传染出来的……”
“你们不要疑神疑鬼了!”人群中走出一个与布布路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她有一头亮闪闪的金发,头上戴着两只红色的兽角,穿着价值不菲的手工软甲,趾高气扬地对这些村民说:“我早说过了,这次的怪病不可能是布布路传染给大家的!你们快放开他!”
“大姐头”布布路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波澜
这个名叫赛琳娜的女孩可是影王村所有小孩的老大,她不仅个性好强,而且出生于鼎鼎有名的商人世家,在村里的地位比村长还要显赫。她和布布路一样,也是住在村子外的山头上。只不过,赛琳娜住的却是豪华别墅,所以她一向嫌弃布布路的木屋寒酸又阴冷,但对布布路却是意外的好。
村民们面露迟疑,其中一人走到赛琳娜跟前,赔小心似的在她耳边悄声说:“赛琳娜小姐,这可不好说呀,说不定这丫头对咱们村子怀恨在心……”
“哼,谁叫你们平时对布布路那么刻薄,现在知道怕了。快放开他!布布路才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坏,如果她知道自己得了传染病,肯定不会故意跑到村子里去散播病毒。”正义感十足的赛琳娜果断地说道。
“话不是这么说,这丫头的父亲……”
听到“父亲”二字,布布路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却很快又黯淡下去。她知道,每次提到父亲,村民们都会像守着秘密一样闭口不谈,这次也不会例外
果然,那个村民表情一转,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村民们警告般地瞪了她一眼,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布布路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没有看村民,只是转头问赛琳娜:“村子里出了什么事?”语气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该来的麻烦总会来”的平静。
“最近村子里的小孩们身上都莫名其妙地长了绿色的疱疹,村里人都说你住的地方靠近墓地,长年阴湿,很容易滋生病菌,所以大家猜测是你把这个怪病带到村子里的。”赛琳娜语速飞快地将前因后果告诉布布路,末了,她语调一转,看向那些村民,“有时间在这里胡搅蛮缠,还不如想办法去查明真相比较重要!就连我这样的小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有些大人怎么就不懂呢?”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布布路开口,不是因为热心,只是觉得如果能解决这件事,村民们或许能少来烦她几天,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半分主动。
“哼!不用你多管闲事,真想帮忙的话,就少靠近我们的村子。即使这次的病菌不是你传染的,谁能保证你以后不会把其他可怕的怪病带给大家!”村民们没从布布路身上找到证据,只得恶狠狠地警告了几句,灰溜溜地离开了。
布布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刚才被围攻的不是自己
青芜看着远去村民,已经想好了如何一个一个报复回去的方法,正在布布路识海里桀桀桀地大笑ψ(`∇´)ψ
赛琳娜气愤地冲着村民们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拳头:“我爸爸说得没错,这群人就是欺软怕硬!等我查清真相后让他们通通来给你赔礼道歉。”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布布路抬起头,眼神依旧无神,不是因为期待,只是觉得跟着赛琳娜,或许能更快找到病因,少些麻烦,“我也想帮忙。”
“当然——”看着布布路平静的脸,赛琳娜斩钉截铁地补充道,“不能!”
“为什么?”布布路噘了噘嘴,语气里没有抗议的热情,更像是在完成一道例行的询问。
“你能做什么?下毒吗?这可是攸关全村安全的大事情,只有像我这样聪明伶俐、坚强勇敢的美少女才能克服困难,解开谜团。”没等赛琳娜自信满满地说完战斗宣言,布布路已经拿好她的短铲,站在了门口。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赛琳娜恼羞成怒地想要抢过布布路的短铲,入手后才惊愕地发现这把铲子的分量非同一般,极其沉重,任凭她使尽全身力气,也不能举起一毫米,反倒是铲子的重量差点使她栽倒。
赛琳娜瞠目结舌地看着布布路,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布布路竟然每天拿着这么重的铲子,还要用自己试药,难道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小女生是个大力士?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好吧,我勉强同意你加入我的特别调查组,和我一起探寻病毒事件的真相。”
“嗯。”布布路点了点头,没有欢呼,也没有笑意,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其实,这件事很古怪。”赛琳娜将自己搜集到的信息告诉布布路,“我觉得,这个怪病很可能和摩尔本十字基地的入学申请表有关。”
“摩尔本十字基地?”布布路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那是她仅存的、对“怪物大师”的微弱憧憬——那是父亲曾经提过的地方,是蓝星上最顶尖的怪物大师培训机构,和十影王的传说一样古老神秘。
“我就知道你会有反应,刚发现这一线索时,我也吓了一跳。”赛琳娜有些得意地继续说,“最近,村里的家家户户都收到了一张来自摩尔本十字基地的入学申请表,上面写着一年一度的招生考试已经拉开了序幕,欢迎大家报考。”
“我没收到。”布布路说,语气里没有失落,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淡然,“他们不会给我的,就像那些村民不会给我好脸色一样。”
“你先给我闭嘴!”被布布路打断了话,赛琳娜没好气地说,“笨蛋,我都告诉你了,这次的怪病跟申请表有关,你应该庆幸才对!”
“你收到了?”布布路看着赛琳娜,眼神依旧空洞,没有羡慕,只是单纯的询问
“那当然!我可是本村首富的女儿,他们怎么能漏掉我这种大人物!”赛琳娜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块珍贵的蟒蛇皮,上面隐隐泛着尊贵的金色光芒。蛇皮背面写着她的名字和入学申请的相关事宜。
“嗯,挺好看的。”布布路接过申请表,翻了翻,语气平淡地评价道,很快就还给了赛琳娜。
赛琳娜却叹了口气:“你还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布布路诚实地摇头,她的心思一半在草药上,一半在练毒上,没精力去琢磨申请表的异常。
“笨蛋!为了找出线索,我无时无刻不在研究这块蛇皮!”赛琳娜恼羞成怒地抢过蛇皮,“摩尔本十字基地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琉方大陆上最著名的怪物大师培训基地,随便一个从那里毕业的预备生都能成为鼎鼎大名的怪物大师!每年报考的人数不胜数,就算不寄出申请表,也有成千上万的人挤破头要进入。所以在这种供不应求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会主动给我们这种偏远村庄寄申请表?而且,我特意向居住在北之黎的表姐打听过,她和摩尔本十字基地在同一个城里,都没收到过!这不是很奇怪吗?就算这蛇皮上面印着徽章,谁能确定来历是真的?所以,我认为这张申请表非常可疑!”
听完赛琳娜有条不紊的分析,布布路想了想,疑惑地说:“可是,你也收到了,为什么没事呢?”
“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偏偏就我没有事!我的推理明明很严密的!”赛琳娜的语气似乎对自己居然平安无恙大为遗憾。
“不如我们去村子里偷偷探访几户染病的人家,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布布路提出提议,不是因为热心,只是觉得这是解决麻烦最快的方式
于是,两人离开木屋,向村子里走去。
火红的太阳已经爬上天空,气温急剧升高。一段疾行之后,赛琳娜又累又渴,一看到村头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她就飞扑过去。
布布路倒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她跟在赛琳娜身后,目光时不时扫过周围的草丛与树木,保持着对环境的警惕——她从不敢在陌生的地方放松戒备,尤其是在靠近村子的地方。
赛琳娜弯下腰用手掬起一捧水喝起来。
此时,一阵破空的风声传来,布布路感觉到背后一袭凉意,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紧接着,是一阵凉飕飕的、阴沉沉的可怕气息!
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布布路攥紧拳头,一个转身——什么都没有!背后依然是开满鲜花的山坡、潺潺流过的溪水,一座树桥就架在不远处。
“呼!”布布路舒了口气,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哎呀——”赛琳娜一声尖叫,打断了布布路的思路。她赶忙回头看她,只见赛琳娜的手臂上慢慢浮现出一大片恶心的绿色疱疹。
赛琳娜吓得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
“深呼吸,别抓。”布布路紧紧抓住她的双手,语气平静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冷静,“我们一定能找出原因。”
赛琳娜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冷静下来:“天哪,我这样子……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
难道是水源有问题?布布路盯着身边的小溪思考起来,眼神里多了一丝专注——这或许是调查的一个突破口,也是解决麻烦的关键。
“咦,我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儿了!”布布路猛地抬起头,目光投向前方不远处的那座模样古怪的树桥。
随着水光的跳动,桥身倏地粼光闪闪!布布路感觉到在自己眨眼的瞬间,桥好像微微颤动了一下。
“嘘!别出声!”布布路赶紧用手捂住赛琳娜的嘴巴,将她一把拖进了溪边的灌木丛里,动作迅速而果断,带着对危险的本能警惕。
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座奇怪的桥。
赛琳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醍醐灌顶般湿了背脊,惊道:“动了?桥动了!”
“不,那不是桥!”布布路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锐利,空洞的神情被警惕与专注取代——她知道,真正的危险,来了。
一双泛着血光的巨大眼睛猛地睁开,整座桥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