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师尊，难道您对弟子当真从未有过一丝爱意吗？”月北翼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眼前那道如雪般的身影，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

玉怀心身着一袭纯净如雪的长袍，袖口与领口处绣着的精致暗花，宛如流动的星辰，透着神秘而灵动的气息。那如雪的白发被玉冠整齐束起，眉心的一点朱砂痣，恰似一朵热烈绽放的曼珠沙华，美得惊心动魄却又透着极致的妖娆。此刻，他站在月北翼对面，却让月北翼感到无比的陌生。

玉怀心微微皱眉，心中满是无奈与纠结，然而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清冷的神色，沉声道：“月北翼，你我不过是师徒名分，不可逾越。更何况，你身为鬼族后裔，身负血海深仇，与这天下正道格格不入，本尊又怎会对你萌生情愫？”他的声音看似冰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割着自己的心。

月北翼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住。自幼，他便深知自己与旁人不同，那些异样的目光和嘲讽的言语，让他早早学会了将内心的情感深埋。然而，此刻亲耳听到玉怀心这般冰冷的话语，他的心仿佛被万箭穿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呵……玉怀心！你一心只系着天下众生，可我呢？这么多年，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心？”月北翼再也无法压抑内心如潮水般汹涌的痛苦与愤怒，朝着玉怀心声嘶力竭地大吼，声音中满是绝望与控诉。

玉怀心听闻此言，双唇紧抿，沉默良久。他心中何尝不痛苦，月北翼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份感情又岂是旁人能够理解。可是，天下苍生在前，魔族与正道的恩怨纠葛太深，他又怎能任由这份感情肆意发展。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你我只是师徒，莫要再有其他妄念，何来感情可谈？”

月北翼先是一愣，紧接着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自嘲与绝望。“好！哈哈！好一个玉怀心！原来你平日里的关怀备至，全都是虚假的伪装。原来在你心中，从未真正将我当作徒儿！既然如此，今日我便与你恩断义绝，从此两不相欠！”

话音未落，月北翼猛地召唤出噬月剑，剑刃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毫不犹豫地朝着玉怀心狠狠刺去，那决绝的姿态，仿佛要将过往的一切都彻底斩断，也妄图斩断这份让他痛彻心扉的感情。

玉怀心脸色骤变，他心中明白，月北翼这是被伤透了心。他身形如电，迅速侧身避开这凌厉的一击。心中虽痛，但却不能有丝毫犹豫，他深知若是不能阻止月北翼，只会让他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紧接着，他手中光芒一闪，月华剑已然在手，瞬间与月北翼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两人皆是实力超凡之辈，一时间，剑气纵横，光芒交错，难分高下。玉怀心心中焦急万分，这般僵持下去，对月北翼极为不利，他的情绪已然失控，若是再这样下去，必定会被心魔侵蚀。他心思急转，决定速战速决。

只见他身形一晃，施展出幻影术，刹那间，身影如鬼魅般瞬间移动到月北翼身侧，手中月华剑寒光一闪，径直朝着月北翼的心脏处狠狠刺去，这一剑，带着必杀的决心，可他的眼中却满是痛苦与无奈。

月北翼眸光瞬间一紧，察觉到致命的危险，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拼命躲避。同时，他迅速转身反击，然而，这一次，他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噗呲”一声，锋利的剑尖无情地贯穿了他的胸口，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在玉怀心洁白的衣衫上绽放出一朵朵艳丽而凄美的血花。

玉怀心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下意识地立刻收回手。“月北翼！”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焦急，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月北翼双手捂住伤口，身体剧烈颤抖着，踉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紧紧握住剑柄，缓缓将那把冰冷的剑从胸口抽出。

顿时，大片大片的鲜血汹涌而出，很快便将他的衣襟染得通红，宛如被晚霞浸染。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眷恋，死死地盯着玉怀心。

“月北翼，你疯了！”玉怀心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一把抱住月北翼摇摇欲坠的身子，双手慌乱地查探着他的伤势。仅仅片刻，他便如遭重击，整个人瞬间僵住——月北翼的心脉已然破碎，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命悬一线。

玉怀心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他呆立当场，许久都无法回过神来。心中满是悔恨与自责，为什么自己不能早一点表明心意，为什么要如此决绝，若是自己能多一些理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月北翼虚弱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玉怀心的脸颊，嘴角挂着一抹苦涩而又释然的笑容，声音极其微弱，带着浓浓的疲惫：“师尊，别伤心……你哭了就不好看了。弟子……弟子只想问师尊一件事。”

玉怀心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咬牙，微微点了点头，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弟子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弟子？哪怕，只是一丝一毫……”月北翼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中满是渴望与期待，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听完月北翼的话，玉怀心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未爱过。”他不敢承认，他害怕承认了会让月北翼死不瞑目，更害怕这份感情会给月北翼带来更大的灾难。

月北翼闻言，原本惨白的脸上竟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仿佛所有的执念在这一刻都已消散。随后，他缓缓闭上双眼，轻声呢喃：“月北翼，你终究还是输给了你自己……”

随着这声呢喃，他的气息渐渐消散，彻底停止了呼吸。他临死前那眷恋与不舍的眼神，深深地烙印在玉怀心的心底，让他永生难忘。

玉怀心呆呆地望着月北翼逐渐失去生机的面容，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他伸手，轻柔地拂过月北翼苍白而俊美的脸庞，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对不起……”

他轻轻叹息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起月北翼的身体，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个充满伤痛的地方。他将月北翼葬在了太虚宗后山上的一片桃花林中。

这片桃林，每逢春日，便会桃花盛开，美不胜收。此刻，却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悲伤，静谧而沉默。

那天晚上，玉怀心独自靠在桃树下，手中握着箫，吹奏着一曲哀伤的曲调。月光如水，轻柔地洒在他高挑而孤寂的背影上，在这个幽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凉。

箫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诉说着无尽的悔恨与思念。一夜未眠，箫声未停。

第二天一早，玉怀心的大徒弟云若尘寻到此处时，只见玉怀心静静地躺在桃树下，双目紧闭，面容安详宁静。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两行字：“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云若尘见状，悲恸万分，“噗通”一声跪伏在玉怀心身旁，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这片寂静的桃林中久久回荡，仿佛在为这段悲剧画上沉重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