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

林晚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叠被指尖随意拍打的钞票上，油墨的气味混着淡淡的酒气钻进鼻腔，呛得她眼眶一酸。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就像吞了块烧得通红的炭，灼得她发不出声音——房租已经催了三天，母亲的药费还差大半，而眼前这叠钱，是她在KTV端十晚果盘都挣不来的数额。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抗拒早已被一层麻木掩去。指尖攥得发白，终究还是轻轻点了下头。

边伯贤眼中笑意深了几分，像是早料到她会妥协。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只是弯腰拾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随手搭在臂弯间，另一只手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包间外走。路过沙发时，他随手将那叠钱丢给一旁的阿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阿忠立刻会意，笑着应道：“贤哥放心，都安排好了。”

走出包厢，走廊里的冷风扑面而来，像一记轻拍让林晚稍稍找回了些清醒。边伯贤的手仍搭在她的腰间，力道不算重，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将她圈在身侧。路过前台时，服务生们低垂着眼不敢多看，目光里的探究让她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整个人缩成一团。

一辆黑色宾利静静停在门口，车灯刺破夜色。阿忠拉开后座车门，边伯贤微微弯腰先坐了进去，然后朝她抬了抬下巴。林晚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着唇钻了进去，身体刻意往车门边缩了缩，试图尽量拉开与他的距离。

车门关上的瞬间，外界的喧嚣被隔绝，车厢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边伯贤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漫不经心，却又隐隐透着某种压迫感。

边伯贤怕我吃了你？

林晚没看手机，视线死死黏在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声音像蚊蚋般细弱。

林晚没有。

边伯贤低笑一声，喉间溢出一抹沙哑的气音。他忽然倾身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雪松般的气息裹挟着她。他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发梢，又顺着发丝滑向她的耳垂，指尖微用力捻了一下。

林晚像触电般猛地往旁边躲，后背狠狠撞在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她抬头瞪着他，眼里满是委屈和恼怒，却硬生生压下冲动，不敢发作。

边伯贤似乎对她的这副模样颇为满意，故意拉长了嘴角。他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上，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

边伯贤白天在茶厅擦杯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凶？

提到茶厅，林晚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她别过脸，声音僵硬得像冻住了一般。

林晚贤哥找我，只是因为新鲜感，对吗？

边伯贤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问出口。他的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耳尖，语气淡然得近乎冰冷。

边伯贤是。从大陆来的、装得干净的小丫头，确实新鲜。

他的回答直白得像一把刀，精准地戳中了林晚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却倔强地扬起头，不让泪水落下。原来果然如此，他从未把她当作一回事，不过是她成了他打发时间的一个新奇玩意儿罢了。

车厢陷入死寂，只有车辆行驶时传来的轻微震动。林晚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了荒诞——几个小时前，她还在茶厅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杯垫，想着今晚能多赚几十块钱；而现在，她竟然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豪车里，成了对方口中“新鲜”的玩物。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在一栋高档公寓楼下。边伯贤率先下车，绕到副驾一侧，拉开车门，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晚坐在车里没有动，指尖紧紧抠着座椅，指节泛白。她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祈求。

林晚贤哥，我……能不能只拿一半的钱，现在就走？

边伯贤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没说一句话，只是弯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从车里拖了出来。力道大得让林晚忍不住皱眉，却不敢挣扎反抗。他拖着她往公寓楼里走，电梯升起时，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他的目光扫过她手腕上泛红的印记，眼神晦暗难辨。

进了公寓门，玄关处的灯光亮起，照得整个空间一片惨白。林晚这才看清室内的布置——极简的黑白风格，冷清得几乎闻不到一丝烟火气。边伯贤松开她的手腕，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转身看向她，语气平淡得仿佛在下达命令。

边伯贤去洗澡。

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攥紧裙摆，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得像随时会断掉。

林晚我不……

话还未说完，就被他粗暴打断。他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眼眶发红。他的眼神冷冽如冰，喉间滚出低沉的气音，压迫感十足，字里行间都是不耐烦。

边伯贤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林晚看着他眼底的寒意，知道他已经真的动怒了。她抿紧嘴唇，不敢再反抗，只能转身走向浴室。路经他身边时，手腕倏然被拉住，他将一套干净的浴袍扔给她，目光扫过她身上闪烁的亮片短裙，带着明显的嫌弃。

浴室门关上的一刹那，水声很快响起。边伯贤靠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烟点燃，烟雾缭绕中，他的眉眼愈发模糊不清。他盯着浴室磨砂玻璃后的模糊人影，指尖夹着烟轻轻晃动——是，他确实只是觉得新鲜，可看着她刚才那种既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心里竟莫名涌出些异样的情绪，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头，说不上疼，却格外清晰。

浴室里，林晚站在花洒下，热水倾泻而下，浇湿了每一寸皮肤，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她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混着水流无声地砸在瓷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