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噩梦残留的阴影和前所未有的决心,李默的“三不”政策在周一清晨,以雷霆万钧之势正式推行。
第一战:早餐狙击战。
顾云深照例拎着那个熟悉的保温桶出现在他工位前,语气平淡无波:“早餐。”
若是以前,李默可能还会纠结一下,但经历了昨晚的“噩梦教育”,他此刻心硬如铁。只见他迅速举起手里刚从行政部领来的、干得像化石的馒头和稀得像水的豆浆,声音洪亮,表情肃穆:“报告顾总!我已经用过早餐了!行政部今天伙食改善,我们必须积极响应,支持公司后勤工作,杜绝浪费!”
顾云深的目光在他手里那磕牙的馒头和寡淡的豆浆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他写满“大义凛然”的脸上,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闪,最终什么也没说,拎着那份显然精心准备了很久的保温桶,转身回了办公室。
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李默心里小小地虚了一下,但立刻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坚持住李默!想想你的屁股!想想那可怕的粉红色空间!”
第二战:电影票歼灭战。
周子烨像只快乐的小狗般跑来,手里扬着两张电影票,眼睛亮晶晶:“学长!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吧?最新上映的科幻大片,据说特效超棒!”
李默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和为难:“子烨啊,真不巧!周末顾总安排了紧急项目复盘,必须加班!而且科幻片……唉,我脑子笨,可能看不懂,到时候睡着了多扫兴?这票你别浪费了,看看其他朋友有没有空?或者……挂二手网站回点血?”他努力让自己的建议听起来充满“兄弟情谊”和“经济头脑”。
周子烨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碎裂,他捏着电影票,眼眶似乎都有些红了,小声嗫嚅:“可是……我就想和学长一起……”
李默狠心别开脸,假装被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深深吸引,语气沉重:“唉,工作要紧啊!等项目结束了,咱们再找机会……集体庆祝!” 他特意强调了“集体”二字。
第三战:篮球局破袭战。
江叙依旧是那副爽朗哥们的模样,倚在他工位旁,发出邀请:“李默,周末老地方,打球去?这次多叫了几个人,热闹。”
李默头摇得像拨浪鼓,理由张口就来:“不行啊江叙!周末真得加班!而且我这三脚猫功夫,跟你们这些高手同场,那不是纯纯拖后腿、影响你们体验吗?你们玩得尽兴点!”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还画了个饼,“等下次部门组织团建体育活动,我肯定第一个报名!”
江叙看着他,挑了挑眉,脸上那“我早就看穿你了”的笑容让李默有点头皮发麻,但他最终只是笑了笑,没戳破:“行,那你先忙。不过……加班也别太拼命。” 那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有深意。
最艰难的第四战:邻里温情化解战。
下班回家,在楼道里与倒垃圾的沈哲“偶遇”。沈哲提着一个小巧的保鲜盒,笑容温和:“李先生,回来了?今天做了点桂花糕,不算太甜,给你尝尝?”
香气隐隐飘来,李默的味蕾本能地躁动了一下,但大脑里的警报瞬间拉满!他立刻进入战备状态,语速飞快:“不用不用!沈先生您太客气了!我晚上吃得很饱,一点都吃不下了!而且我最近在控糖,养生!谢谢您的好意!真的心领了!” 说完,他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掏出钥匙、开门、闪身进屋、“砰”地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生怕慢一秒那桂花糕就会突破次元壁飞进来。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李默还能听到门外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无奈的叹息,伴随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滑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像刚打完一场硬仗,浑身虚脱。
执行“三不”政策才一天,他就觉得心力交瘁,比连续改十版方案还累。拒绝别人的善意,尤其是当对方看起来真心实意(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时候,那种负罪感简直要把他淹没。
“李默!你不能心软!”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拿出手机,点开《生存守则》电子版,在“三不”政策后面咬牙切齿地追加备注:
【执行难点:良心会痛!应对方案:每日三省吾身——一省屁股安在?二省初心忘否?三省噩梦可怕!强化钢铁意志!】
就在李默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时,他并未察觉,他这种全方位的、不留余地的拒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几位攻方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而紧张,一种无形的竞争和较量,在暗流下悄然涌动。
顾云深召见他的频率似乎更高了,虽然话题始终围绕工作,但那审视的目光仿佛带着温度;江叙开始更积极地参与他们部门的讨论,插科打诨间总能把话题引到李默身上;周子烨化身“偶遇达人”,在李默加班、吃饭、甚至上厕所(!)的路上神出鬼没,送上各种“刚好多了一份”的零食饮料;沈哲的速写本厚度与日俱增,看向李默的眼神也越发深邃难懂。
李默的防御城墙看似坚不可摧,但他忘了,再坚固的堡垒,也怕内部出问题,尤其是……当守城的人自己开始产生一丝丝动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