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的日子,李默为自己筑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
他关闭了大部分手机通知,退出了所有非必要的工作群,连江叙那些咋咋呼呼的“查岗”消息和周子烨小心翼翼的问候,他都只是粗略扫过,极少回复。对于顾云深,他更是避之不及,连工作邮件的已读回执都取消了。
他的世界,仿佛一下子缩小到了这间公寓和楼下附近的小公园。
每天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清晨带着铁柱去公园遛弯,看光秃秃的树枝和结着薄冰的湖面;上午整理房间,或者对着窗外发呆;下午偶尔看看书,更多的是和铁柱在地毯上玩一些幼稚的游戏;晚上则早早熄灯,试图用睡眠淹没所有思绪。
铁柱成了他唯一的对话者。他会对着它絮叨今天在公园看到了几只麻雀,会抱怨天气太冷不想出门,会在深夜失眠时抱着它温暖的身体寻求慰藉。小家伙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情绪,格外黏人,总是安静地趴在他脚边,或者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心。
沈哲偶尔会发来消息,内容简洁克制,多是关于铁柱的习惯提醒,或者分享一张铁柱在他画室里的可爱照片。李默会回复简单的“谢谢”或者一个表情,除此之外,再无更多交流。他知道沈哲就住在对面,有时能透过窗户看到对面阳台的身影,但他从没有主动打招呼的念头。
他就这样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动物,蜷缩在自以为安全的巢穴里,舔舐着伤口,拒绝一切外界的窥探和打扰。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到了岁末。
新年夜,城市被喧嚣和灯火点燃。远处传来隐隐的烟花爆鸣和人群的欢呼声,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跨年晚会,主持人激情洋溢地倒计时。
李默关掉了电视,拉紧了窗帘,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热闹。公寓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光线温暖,却驱不散满室的冷清。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铁柱安静地睡在他腿边,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窗外是别人家的团圆和庆典,窗内是他一个人的寂静年关。
没有祝福短信,没有骚扰电话,没有需要应付的“女主”,也没有那四位攻方带来的压迫感。
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清净。
可当这份清净以如此绝对的形式降临时,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和……孤独。
原来,彻底的安静,也会让人窒息。
他拿起手机,屏幕漆黑,映出他自己模糊而疲惫的脸。指尖在几个熟悉的联系方式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点亮屏幕。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窗外,巨大的欢呼声浪潮般涌来,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即使隔着窗帘,也能感受到那瞬间的光亮。
李默闭上眼,将脸埋进膝盖。
没有快乐。
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苍凉。
这个新年,静悄悄的,如同他此刻的心跳,微弱而孤独。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静默的这段时间里,围墙之外,并非一片死寂。
江叙在他公寓楼下徘徊过几次,看着那扇始终没有亮起特定灯光的窗户,最终烦躁地踢飞了脚边的石子,转身离开。
周子烨每天都会对着那个再也没有回复的聊天框发呆,发送又删除那些打好的、小心翼翼的问候。
顾云深的办公桌上,放着李默那份措辞严谨的休假申请,他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深沉,不知在思索什么。
而对面阳台上的沈哲,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画板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雪景,窗后有一个模糊的、蜷缩的人影轮廓。他望着李默那扇隔绝了所有热闹的窗户,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
李默用静默为自己搭建了一座孤岛。
但他不知道,海水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他的休假,注定无法真正平静。而这场漫长的冬日休眠,何时会被打破,被谁打破,仍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