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坊的晨钟第三次敲响时,浮月猛地睁开眼——案上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昨夜誊写的乐谱墨迹未干,连窗外掠过的鸽群都与半个时辰前一模一样。
这已是今日的第五次循环,每次都卡在她准备去寻武元照的时刻,重复的场景几乎要磨尽她的耐心。
“够了。”浮月将笔狠狠掷在案上,起身抓起琴囊便往外走。
她不再等,今日定要揪着武元照问个明白,哪怕触发更糟的局面,也比困在这无休止的重复里强。
刚转过回廊拐角,便与一道青衫身影撞个正着。
怀中的琴囊脱手,七弦琴“咚”地落在青砖上,琴弦震颤的余音里,浮月抬头,撞进一双温润如泉的眼眸——是晋王李治。
“姑娘无恙?”李治伸手想扶她,指尖却在触到她衣袖时轻轻顿住,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梢与泛红的眼尾上。
眼前女子素衣沾了晨露,鬓边银簪歪斜,少了往日的从容雅致,却多了几分鲜活的狼狈,竟比宫中任何精心装扮的女子都更让人心动。
浮月稳住身形,弯腰去拾琴,声音带着未散的烦躁:“多谢殿下,臣女无碍。”
指尖刚触到琴身,却忽然顿住——晨光落在李治的青衫上,衣摆沾着的几片银杏叶,与前几次循环里的位置截然不同。
她猛地抬头,看向回廊尽头的宫钟——指针正稳稳指向辰时三刻,没有像往常一样跳回辰时初。
循环……停了?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李治被她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拂去衣摆上的银杏叶,语气带着几分笑意,“莫非臣女的模样有什么不妥?”
浮月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收回目光,将琴抱在怀中:“殿下说笑了,是臣女方才走神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目光重新落在李治身上——这场意外的碰撞,竟成了打破循环的关键?
李治见她神色缓和,便顺势问道:“姑娘这急匆匆的,是要去何处?”
“臣女……”浮月顿了顿,决定暂时隐瞒循环之事,“只是想找个清静处练琴,避开乐坊的喧闹。”
“巧了。”李治眼中闪过一丝亮色,“东宫西侧有片竹林,林中设有琴亭,既清静又雅致,姑娘若不嫌弃,我可带你过去。”
他语气自然,却悄悄放慢了脚步,好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沿着回廊缓步前行,晨光透过朱红廊柱,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治偶尔说起宫中的趣闻,从御花园的奇花,到钦天监新观测的星象,语气温和,没有半分皇子的架子。
浮月静静听着,偶尔回应几句,指尖却始终握着琴囊——她仍在思索,为何与李治相撞后,循环便停了?是巧合,还是李治与这诡异的局面也有关联?
行至竹林入口,李治停下脚步:“琴亭就在前面,姑娘自便。若需帮忙,让宫人来寻我便是。”
他望着浮月的背影,直到她走进竹林深处,才转身离去,指尖却仍残留着方才险些触到她衣袖的温热。
浮月坐在琴亭中,指尖抚过琴弦,却没有弹奏。
她望着亭外随风摇曳的竹叶,心中渐渐有了头绪——循环的打破,或许并非巧合。武元照是“变数”,而李治,或许便是那枚能平衡变数的“定数”。
只是这深宫棋局,越来越复杂,她既已入局,便只能步步为营,查清所有谜团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