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既已明言不许动县主，咱们先前安在她身边的眼线，怕是只能撤了。”
属官垂首站在一旁，声音带着几分谨慎。
李泰抬手将密报扔在案上，骨瓷茶杯与茶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被风卷落的梧桐叶，忽然低笑出声：“撤？为何要撤？”
属官一愣，抬头便见李泰转过身，眼底没了往日对棋子的漠然，反倒掺了些鲜活的兴味。
“本王先前只当她是太子身边的解语花，最多算个有点心思的乐师——却忘了，能让李承乾甘心藏她过往，能让李治在猎场护她周全，又能在韦贵妃眼皮底下藏这么久的人，怎么会只是朵任人摆布的花？”
他指尖轻轻敲着窗沿，思绪倒回数月前的御花园。
那时浮月还穿着素白襦裙，撞见他与武元照密谋时，半句慌话没说，只一句“殿下希望我听多久我就听多久”，便将主动权握得死死的。
还有南山狩猎，她一身银灰骑装拽住惊马的模样，眼底的冷静与果决，哪像是个只懂抚琴的女子？
“你瞧她如今，得了县主身份，对着陛下、贵妃是温顺恭谨，对着朝臣是淡然疏离，半点不露锋芒。”
李泰拿起案上的玉如意，指尖顺着如意纹游走，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
“可若真只想安稳，当年何必入宫当乐师？若真无野心，又怎会在东宫时便悄悄摸清了各方势力，连李承乾的心思都能看透？”
属官似懂非懂：“殿下的意思是……”
“有意思。”李泰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亮意，像是猎手撞见了难得的猎物。
“她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是块藏着锋芒的玉。韦贵妃因她软了立场，李治对她存着护念，连父皇都给了她‘宗室护身符’——这样的人，若能拉到身边，比十个武元照都有用。”
他忽然转身，将玉如意掷回案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备份贺礼，就送那套前朝的冰裂纹琴具。记住，别提拉拢，只说‘贺县主迁居揽月轩’。本王倒要看看，这位明慧县主，接了这份礼，会给本王怎样的回应。”
书房的烛火摇曳，映着李泰眼底渐浓的兴味。
他忽然觉得，这沉闷的储位之争，因这位“失而复得”的宗室女，终于多了些值得期待的变数——而他与她之间，或许会有一场比夺嫡更有趣的较量。
……
揽月轩的宫灯刚亮起时，武元照正捧着新得的蜀锦帕子，站在回廊的阴影里，遥遥望着那方被侍卫严密守护的宫苑。晚风卷着桂花的香气，却吹不散她眼底的沉凝。
“才人，天凉了，该回殿了。”侍女轻声提醒，递上一件披风。
武元照没有接，指尖反而将帕子攥得更紧，帕面的缠枝莲纹都被捏变了形：“你说，明慧县主这几日，见了多少朝臣家的女眷？”
侍女愣了愣，低声回道：“听说是韦贵妃带着见了几位国公夫人，还应了英国公府的邀约，说是要去赏菊。”
“赏菊？”武元照轻笑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目光却依旧锁着揽月轩的方向。
“不过几日功夫，从乐师变成宗室县主，有韦贵妃护着，连陛下都给了体面，如今又开始往来勋贵府邸——浮月啊浮月，你藏得可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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