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尽头连着山后的密道,出口被藤蔓与荆棘层层遮掩,待几人踉跄着钻出来时,金鞭溪客栈方向的火光已隐约可见。蓝兔扶着虹猫的胳膊,脚步不敢有半分停歇——他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身体都要往一侧倾,却始终咬着牙没哼一声,只在她扶得紧了些时,低声说句“我能撑住”。
莎丽的腿伤虽已包扎,却也走不快,逗逗背着药箱跟在最后,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来路,生怕黑小虎的人追上来。直到翻过两道山梁,眼前出现一片掩映在竹林中的白墙黛瓦,蓝兔才松了口气,对几人说:“前面就是玉蟾宫的后山别院,安全了。”
别院不大,却收拾得雅致,院里种着几株玉兰,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沾着晨露,像撒了一地碎玉。蓝兔将虹猫扶进东厢房,让他躺在铺着软褥的床上,转身就去打水。铜盆里的水带着微凉,她绞干湿布,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的灰尘与血渍——他的眉峰紧蹙,即便在浅眠中,也透着几分警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想来是伤口疼得厉害。
“忍着些,我帮你重新处理伤口。”她轻声说着,指尖刚碰到他左臂的布条,虹猫就醒了,睁开眼时,眼底还带着几分刚从噩梦中挣脱的迷茫,待看清是她,才缓缓松了眉头,声音沙哑:“到玉蟾宫了?”
“嗯,很安全。”蓝兔点头,将干净的布条与草药放在床头,“逗逗去前院取药了,我先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免得感染。”她拿起剪刀,轻轻剪开被血浸透的布条,每剪一下都格外小心,生怕碰到伤口。
虹猫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发间,映出几缕浅金。他忽然想起在云涧山洞时,她也是这样蹲在他面前捣药,指尖带着草药的清香,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心头那股暖意又悄悄漫上来,连伤口的疼都似乎减轻了几分。
“蓝兔。”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蓝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虹猫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方才在地道里,她的眼泪掉在他伤口上的温度,他到现在都记得,“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蓝兔的脸颊微微发烫,赶紧低下头,拿起沾了药水的棉布擦拭他的伤口:“我们是伙伴,说这些干什么。”棉布触到伤口时,虹猫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她立刻放轻了力道,声音放得更柔,“忍忍,很快就好。”
这时,逗逗提着药箱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瓷瓶:“蓝兔宫主,我把‘清毒膏’带来了,这药能去腐生肌,对他这伤口正好。”他将瓷瓶递过去,看着虹猫的伤口,忍不住咋舌,“黑小虎这刀够狠的,再偏一点,左臂就废了。”
蓝兔接过瓷瓶,倒出些乳白色的药膏在指尖,轻轻涂抹在虹猫的伤口上。药膏带着清凉,敷上去的瞬间,虹猫就觉得伤口的灼痛感减轻了不少。她一边涂药,一边对逗逗说:“你去看看莎丽的腿伤,别让她乱动。”逗逗应了声,转身出了房门,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挤了挤眼——他虽性子跳脱,却也看出来,虹猫和蓝兔之间,那股子不一样的默契。
房间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玉兰花瓣飘落的声音。蓝兔帮虹猫缠好布条,刚要起身,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她一愣,回头看他,正对上他明亮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警惕,没有了疲惫,只有一片清澈的温柔,像玉蟾宫门前的湖水,能映出她的影子。
“蓝兔,”虹猫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试探,又带着几分认真,“等我伤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剩下的七侠,好不好?”
蓝兔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发烫。她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点头:“好。”
他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蓝兔赶紧转过身,去收拾床头的药瓶,却没发现,自己的脸颊早已红透——方才他掌心的温度,像团小小的火,顺着手腕,一路烧到了心里。
接下来的几日,蓝兔几乎天天守在虹猫的房里。清晨,她会端来熬好的小米粥,看着他喝完;午后,她会坐在窗边,给他讲玉蟾宫的趣事,讲药圃里那些调皮的小徒弟总偷摘草药;傍晚,她会帮他换药,动作越来越熟练,却依旧轻柔得不像话。
虹猫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不过五日,就能坐起身,甚至能下床慢慢走动。这日午后,他靠在窗边,看着蓝兔在院里修剪玉兰枝。她穿着月白的裙衫,踮着脚去剪高处的枯枝,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只欲飞的蝶。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云涧山,她也是这样,提着竹篮在溪边采草药,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亮得晃眼。心头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不是伙伴间的感激,也不是对盟友的信任,而是一种更柔软、更温暖的情绪,像春日里的细雨,悄悄滋润着心房。
“在看什么?”蓝兔剪完枝,捧着一束玉兰走进来,见他盯着窗外发呆,忍不住笑着问。她将玉兰花插在床头的瓷瓶里,房间里瞬间弥漫开淡淡的花香。
虹猫回过神,脸颊微微发烫,赶紧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她:“没什么,看你修剪花枝,觉得……很好看。”话一出口,他就有些懊恼——这话太直白,会不会唐突了她?
蓝兔的脸颊也红了,她低下头,指尖轻轻拂过花瓣,声音细若蚊吟:“这花刚开,放着能香好几天。”她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般抬头看他,“你的伤差不多好了,明日我们就出发去找剩下的七侠吧?”
“好。”虹猫立刻点头,眼底亮了起来。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前路哪怕再凶险,只要有她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当晚,蓝兔收拾好行囊,将几件换洗衣物、伤药,还有几个用油纸包好的糕点放进包袱里。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泛红的脸颊,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从云涧山初遇到现在,不过短短十日,可她心里,却好像已经装下了很多关于虹猫的事。他的坚强,他的温柔,他受伤时强忍疼痛的模样,他看着她时眼底的光……每一件,都像刻在心上,挥之不去。
“蓝兔宫主,该休息了,明日还要赶路呢。”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蓝兔应了声,吹灭烛火,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床榻边,她想起虹猫今日看她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像揣了块温软的糖,甜丝丝的。
另一边,虹猫也没睡着。他靠在床头,手里握着长虹剑的剑柄,剑穗上的红丝绦在月光下轻轻晃动。他想起蓝兔帮他换药时的温柔,想起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模样,想起她握着他的手腕说“要一起面对”时的坚定。他忽然明白,自己对她的感觉,早已超越了伙伴——他想护着她,想和她一起并肩作战,想在每一个清晨醒来时,都能看到她的笑容。
夜渐渐深了,玉蟾宫的庭院里,玉兰花瓣在月光下静静飘落,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与温柔的气息,仿佛在为即将启程的两人,悄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