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心如谜

古镇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纱般的雾气中，昨夜的暴雨痕迹尚未完全褪去，青石板路湿漉漉地反着光。沈家租住的院落里，气氛却比这天气更加沉闷。

早餐桌上，沈国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拨弄了几下，便放下了。他目光几次扫过沈薇薇，欲言又止。显然，昨夜的风波和长子的心声，让他无法完全相信女儿那套“风吹窗户”的说辞。

「薇薇肯定有事瞒着。还有顾家那小子，昨晚出现得太巧合了。这地方……看来不能久留。」 沈国栋的心声带着商人的多疑和父亲的忧虑。

沈薇薇低头默默喝着粥，能感受到父亲审视的目光。她知道，必须尽快提出离开，但需要一个合理的、不会引起更大怀疑的理由。

“爸，”她放下勺子，尽量用自然的语气开口，“大哥来这里几天，气色好像真的好了一些。不过，我查了些资料，也说一个地方待久了，身体容易产生惰性。听说西南那边有些地方，气候更温润，负氧离子含量特别高，对心肺功能特别好……我们要不要，接下来去那边看看？”

她的话音刚落，沈国栋还没反应，坐在她对面的沈樾却轻轻放下了筷子。

“薇薇，”沈樾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平静，“你最近，好像对我的病情特别上心。”

沈薇薇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你是我大哥啊，我当然上心。”

沈樾静静地看着她，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眸，仿佛能映出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不仅仅是上心。是那种……孤注一掷的急切。好像我的病，成了你唯一的目标。薇薇，你到底在寻找什么？或者说，你在躲避什么？」

这心声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沈薇薇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筷子。

沈国栋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他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长子，沉声道：“樾儿说的有道理。薇薇，你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着，说出来，爸爸和你哥哥们都能帮你。”

“我……我没有……”沈薇薇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却带着一丝慌乱。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佣人过去查看，很快回来禀报：“先生，门口不知道谁放了一个盒子。”

那是一个普通的硬纸盒，没有署名。沈国栋示意佣人打开，里面既没有炸弹，也没有恐吓信，只有几株晒干的、形状奇特的草药，以及一张打印的字条：

“古镇非久留之地，速离。西南方向，或有转机。慎交外人。”

字迹是普通的宋体，内容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沈国栋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仿佛想找出投放盒子的人。这纸条，像是在印证沈薇薇的提议，又像是在发出警告！是谁？是敌是友？

沈铮一把抓过字条，瞪大眼睛：“爸！这……这什么意思？有人盯上我们了？是不是昨晚那伙人？！”

沈樾的眉头也紧紧蹙起，他看向脸色煞白的沈薇薇，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担忧。

「果然……昨晚不是意外。这纸条是警告，也是指引。西南……薇薇突然提议去西南，和这纸条不谋而合。是巧合，还是……她早就知道会有这张纸条？」

大哥的推测越来越接近真相，沈薇薇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她不能承认，否则所有的秘密都可能暴露。

“我……我不知道什么纸条！”她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想让大哥去更好的地方养病！难道这也有错吗？”她利用了自己年龄的优势，表现出委屈和害怕。

这一招似乎起了一些效果。沈国栋看着女儿惊慌失措的样子，心软了几分，或许真是巧合？当务之急是确保家人的安全。

“好了，薇薇，爸爸不是怪你。”沈国栋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不管这纸条是谁送的，这地方确实不宜久留。我们今天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沈樾，又看了看那张纸条，最终下定决心：“就去西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决定已下，沈家立刻忙碌起来，准备撤离。沈薇薇帮着收拾行李，暗中松了口气，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但那张突如其来的纸条，像一片新的阴云，笼罩在心头。送纸条的人，是友？他（她）知道多少？那句“慎交外人”，又是在特指谁？顾言琛吗？

人心如谜，局势愈发扑朔迷离。沈薇薇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一条越来越窄的钢丝上，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迷雾，而她唯一能紧紧抓住的，只有怀中那份指向“墨渊”的冰冷地图，和拯救大哥的炽热决心。

车辆启动，驶离古镇。沈樾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西南……又是一个新的地方。薇薇，你究竟要把我们带向何方？而我的终点，又会在哪里？」

他的心声，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和认命，飘散在车窗外潮湿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