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之下

手工区的暖光灯把淡蓝色毛线染得更软，沈淼淼指尖的彩绳刚绕完第四圈，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捏着毛线的手猛地顿住，毛线针从指缝滑下去半寸，在卡纸上轻轻敲出一声响。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傅璟川。上周在天文社门口，他也是这样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印着猎户座的传单，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发飘，却清清楚楚讲完了星轨的运行规律。此刻活动室里没风，他的声音裹着暖光，比那天更软些：“编得很像真的星轨。”

沈淼淼慢慢转过身，撞进他眼底的笑意里。傅璟川还穿着那件深灰大衣，领口沾了点室外的冷意，手里却还捏着那张猎户座传单——边角被揉得发皱，显然是揣在口袋里带了很久。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手工上，淡蓝色的星轨挂绳搭在卡纸星星上，螺旋纹路在灯光下泛着细绒光泽，比传单上的黑白星图鲜活太多。

“你怎么来了？”沈淼淼把毛线针放在桌边，指腹无意识蹭过卡纸边缘的毛边。手工区只剩她这盏灯亮着，其他桌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原本想把这串“星轨”编完，明天带去天文社，说不定能再遇见他。

“刚从图书馆出来，看见这边亮着灯。”傅璟川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她身侧半步远的地方，没再靠近。他的目光落在卡纸星星上，指尖轻轻点了点星星右上角的缺口：“这个是参宿四的位置吧？我上次跟你说过，它是猎户座里最亮的红超巨星。”

沈淼淼点头，忽然发现他指尖沾着点淡蓝色毛线——和她手里的彩绳一模一样。她顺着毛线的痕迹往上看，看见他大衣口袋边缘也勾着几根同色的线，想来是方才在门口停留时，不小心蹭到了她放在窗边的毛线团。

“本来想粘完再走。”她拿起桌上的胶水棒，刚拧开盖子，就被傅璟川轻轻接了过去。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指腹，带着点室外的凉意，却让她的手莫名发烫。

“我帮你吧，”他的声音比暖光灯还温和，“我妹妹以前做手工，总让我帮她粘星星，不会粘歪。”傅璟川捏着胶水棒，沿着卡纸星星的边缘慢慢涂匀，动作轻得像在触碰真正的星光。淡蓝色的星轨挂绳被他轻轻压在卡纸上，螺旋纹路刚好绕着星星转了一圈，像极了传单上猎户座周围的星轨，连弧度都分毫不差。

沈淼淼看着他的侧脸，暖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忽然想起上周他递传单时的样子，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也是这样认真地指着传单上的星图，跟她讲每一颗星的名字。那时候她只顾着点头，连他后来又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只记得风里飘着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

“好了。”傅璟川把粘好的手工放在桌上，又拿起旁边的纸巾，轻轻擦了擦她指尖沾到的胶水。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处理易碎的星光，“等胶水干了，就可以挂起来了。”

沈淼淼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张被他放在桌边的传单上。传单上的猎户座星轨旁，多了几行小字，是他用钢笔写的，字迹清隽：“参宿四会在百万年后爆发，成为超新星，但此刻的它，正照亮着每一个抬头看星的人。”

她抬头时，刚好对上傅璟川的目光。他的眼底映着桌上的星星，也映着她的影子，像把整个猎户座的星光都装进了眼里。活动室里很静，只有暖光灯发出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偶尔吹过的风声，却让她觉得，比任何时候都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