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玻璃门推开时,雨丝被隔绝在门外,暖黄的灯光裹着热饮的香气扑面而来。季宴礼握着周承洲的手还没松开,指尖的温度混着店里的暖意,让他耳尖又热了几分,直到听见收银台老板娘笑着说“又来啦”,才悄悄挣开手,快步走向靠窗的座位。
周承洲提着刚买的热可可跟过来,把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杯盖插着的吸管没拆,杯壁上印着的小熊图案,是刚才季宴礼盯着货架看了两秒的那款。“先喝口暖一暖,我去拿纸笔。”他说着,转身走向便利店角落的便民服务台,那里放着供客人临时使用的便签本和圆珠笔。
季宴礼握着热可可杯,指尖蹭过杯壁的小熊图案,低头抿了一口。可可的甜不腻,带着点淡淡的奶味,正好压下刚才在雨里沾上的凉意。他抬头时,看见周承洲正站在服务台前,手里捏着便签本,笔尖悬在纸上,似乎在写什么,阳光透过雨后天晴的玻璃窗,落在他的侧脸上,把发梢的水珠照得亮晶晶的。
没一会儿,周承洲走回来,把便签本和笔放在桌上,还多带了一小碟刚加热好的关东煮。“看你早上没怎么吃,垫垫肚子。”他把鱼丸推到季宴礼面前,自己则拿起那杯热可可,慢慢喝着,目光落在季宴礼手边的手机上——屏幕还停留在小说草稿的页面,刚才在雨里想到的句子,只写了半句“伞沿下的温度,比热可可更烫”。
季宴礼拿起笔,笔尖落在便签纸上,却顿了顿。刚才在雨幕里涌上来的情绪,此刻在暖光里变得更具体——是周承洲把伞倾向他时肩膀沾的雨水,是递热牛奶时指尖的温度,是握住他手腕时掌心的力度。他低头写了两行,又觉得不对,揉了揉纸团扔在桌角。
“别急。”周承洲伸手把他手里的笔抽走,转而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备忘录,“你说,我记。上次你说思路断了的时候,这样试过一次,你忘了?”
季宴礼愣了愣,才想起上个月赶稿到凌晨,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是周承洲坐在旁边,听他碎碎念着角色的心情,一句句记下来,最后整理成了那段让编辑赞不绝口的心理描写。他喉结动了动,轻声开口:“主角走进便利店时,手里还攥着被雨水打湿的伞,伞柄上沾着的泥点,是刚才在公交站蹭到的。”
周承洲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笔尖没停:“然后呢?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收银台后面的老板娘,给她递了杯热可可,说‘刚煮好的,免费续杯’。”季宴礼的声音放得更轻,“其实她知道,老板娘是认出她了——昨天她来买面包时,说过自己没带伞,要等雨停。”
周承洲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那男主角呢?他该出场了吧?比如,手里拿着她落在公交站的围巾,站在便利店的玻璃门外,身上还沾着雨。”
季宴礼的心忽然跳了一下。他刚才没想起围巾的细节,可周承洲一提,画面突然就清晰了——就像刚才在雨里,他没说冷,周承洲却把热牛奶塞进他怀里;他没提喜欢小熊图案,周承洲却记得买那款热可可。他看着周承洲低头记笔记的侧脸,忽然伸手,指尖碰了碰他手机屏幕上的字——“男主角手里的围巾,是灰色的,和女主角昨天穿的外套很配”。
“你怎么知道她的外套是灰色的?”季宴礼的声音有点发哑。
周承洲抬头,眼里的笑意更浓:“你上次给我看角色设定时,画过一张草图,女主角的外套领口有个小口袋,你说那是放薄荷糖的地方。”他顿了顿,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了糖纸递到他嘴边,“就像你,总喜欢把糖放在外套内袋里,说这样拿的时候方便。”
季宴礼张嘴含住糖,薄荷的凉意混着可可的甜,在舌尖散开。他看着周承洲手机屏幕上的文字,看着桌角揉成团的草稿纸,看着手边还冒着热气的热可可,忽然觉得,故事里的主角不用再等了——她要等的人,已经站在暖光里,带着她喜欢的热饮,记着她所有的小习惯,把她没说出口的话,都悄悄记在了心里。
他伸手拿过自己的笔,在便签纸上补完了最后一句:“便利店的暖光落在两人身上,热可可的香气裹着薄荷糖的凉,伞沿外的雨还没停,可伞沿内的人,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度。”
周承洲凑过来看,笑着把手机里的备忘录保存好,设成了星标:“这次不用改了,比上次的草稿好太多。”他拿起季宴礼喝了一半的热可可,抿了一口,“不过,下次写故事,能不能把男主角写得再主动点?比如,直接把围巾给女主角围上,说‘下次别再落东西了’。”
季宴礼看着他嘴角沾着的可可渍,没说话,只是伸手,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周承洲的身体顿了一下,抬头时,两人的距离很近,能看见彼此眼里映着的暖光和对方的影子。便利店的风铃又响了,这次是进来买东西的客人,可两人都没动,直到老板娘笑着咳嗽了一声,季宴礼才红着脸移开目光,拿起桌上的关东煮,假装认真地吃了起来。
周承洲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把手机收起来,转而拿起那杯没动过的热可可,慢慢喝着。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上投下光斑,把便签纸上的字照得格外清晰——那些关于热饮、伞沿和围巾的句子,像一个个小小的记号,记着这个雨后天晴的下午,记着暖光里没说出口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