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像是解开了某种无形的束缚。温书越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心里盘算着是回家随便吃点儿，还是就在学校附近解决晚饭——反正很快还要回来上晚自习。
“书越！别收拾啦！”同桌谢临溪已经利落地拉好书包拉链，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回家吃饭多麻烦呀，一来一回时间都路上了。咱们去校门口那边吃关东煮吧？我馋那口汤了！”她的提议总是充满活力。
“啊？好啊……”温书越下意识地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斜前方。谢临笙也刚站起身，正将桌上的笔袋收进书包。他似乎听到了妹妹的话，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回头，却也没反对，只是耳廓微微泛红。
“哥，一起去呗？”谢临溪直接替她哥做了决定，然后又看向前座正准备离开的陈裕，“陈裕，你也一起吧？反正你回家也是一个人吃饭。”
陈裕闻声转过身，他的目光先是在谢临溪灿烂的笑脸上停留了一瞬，才温和地扫过温书越，最后看向谢临笙，点了点头：“好，那一起吧。”他的同意显得自然而然，仿佛只是顺从了谢临溪的安排。
于是，去校门口的路变得有些不同。不再是整齐的队伍，而是谢临溪挽着温书越走在前面，两个男生稍后几步跟着。夏日的黄昏变得悠长，风里带着暖意和食物隐约的香气。关东煮的小摊就支在校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诱人。
“阿姨，我们要四份，每份都要萝卜、海带、魔芋丝……”谢临溪熟门熟路地点着单，然后扭头问，“你们要加什么？哥，你还要啥吗？书越，你呢？”
温书越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的食物，小声道：“我……我跟你一样就好。”
“我也一样。”谢临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离得很近。温书越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她的背脊下意识地绷紧了。
“那我跟笙也一样。”陈裕的声音总是很平稳。
四人端着一次性的小纸杯，在摊主临时支起的小折叠桌旁坐下。桌子不大，难免有些拥挤。温书越和谢临溪坐一边，谢临笙和陈裕坐在对面。温书越一抬头，就能看到斜对面谢临笙低垂的睫毛，和他因为热气而显得更加清透的皮肤。
他吃得很安静，小心地吹着杯子里的汤，偶尔抬起眼，目光却总是飞快地掠过温书越，落在她手边的纸杯上，或者她因为低头而滑落颊边的碎发上，然后像受惊般迅速收回，假装专注地吃着东西。温书越更是紧张，连咀嚼都变得小心翼翼，只觉得脸颊被热气熏得发烫，手心里也沁出薄汗。
“哇，这个鱼豆腐好好吃！书越你尝尝我的！”谢临溪把自己杯里的鱼豆腐夹了一块给温书越，又很自然地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温书越，低声笑着说：“你看我哥，吃个东西耳朵还红着，真好玩。”
温书越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把头埋进纸杯里。她能感觉到对面谢临笙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
“临溪，你的汤要洒了。”陈裕适时地出声，语气温和，递过一张纸巾给谢临溪，巧妙地化解了这微妙的尴尬。他的注意力显然更多地在谢临溪身上，但行为得体，不过分突兀。
这顿简单的晚饭，吃得温书越心跳一直处于失常状态。周围是喧闹的人声和食物的香气，身边是谢临溪叽叽喳喳的话语，对面是她不敢直视却又无法忽略的少年。一种隐秘的、酸甜交织的感觉，在这温馨的市井烟火气里，悄悄滋生、蔓延。
她偷偷用指尖碰了碰自己同样发烫的耳垂，心里想，原来和他一起吃饭，是这种感觉。连碗里最普通的白萝卜，仿佛都浸透了一种特别的、让人心慌意乱的甜味。
直到晚自习的预备铃隐隐传来，四人才起身离开。回学校的路很短，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温书越和谢临溪依旧挽着手，谢临笙和陈裕跟在后面。没有人再多说话，一种安静又微妙的氛围笼罩着他们。
温书越知道，有些东西，就像这关东煮的热气，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地温暖了她一整个傍晚，并且，将会持续很久很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