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后的班会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班主任韩静老师抱着一个文件夹走上讲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蝉鸣。谢临笙和所有人一样，目光聚焦在韩老师手中那份决定接下来一个月“命运”的文件上。
“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整体考得不错。”韩老师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晰，“尤其要提出表扬的是，我们班的徐梦瑶同学，”她微笑着看向第一排那个戴着细边眼镜、神情沉稳的女生，“以总分第一的成绩，为我们班开了个好头！大家要向她学习。”
教室里响起一阵由衷的掌声。谢临笙也跟着拍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斜后方那个低着头的身影——温书越。她正无意识地用指尖卷着摊在桌上的英语书页角，微微抿着唇。
“接下来，我念一下班级前十名的名单。”韩老师翻开文件夹，教室里落针可闻。
“第一名，徐梦瑶。”
掌声再次响起。
“第二名，李哲。”
一个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韩老师顿了一下，目光在教室里扫过，然后念出了那个让谢临笙心脏微微一紧的名字：
“第三名，温书越。”
掌声立刻热烈地响了起来。谢临笙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比刚才更用力的力气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个站起身、脸颊绯红的身影，看着她有些羞涩地朝大家微微鞠躬，然后飞快地坐下。他的掌心拍得有些发红，心里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仿佛她的优秀，也与他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掌声平息，韩老师继续念道：
“第七名，谢临笙。”
又一阵掌声响起。在这片掌声中，谢临笙清晰地听到，从他斜后方传来一个格外轻柔、却异常清晰的掌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他站起身，目光快速地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正好捕捉到温书越抬起手轻轻鼓掌的样子，她的眼神里带着真诚的祝贺，与他视线相撞时，她又立刻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谢临笙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微妙的暖流划过心底。
“特别要表扬温书越同学，”韩老师的声音带着赞许，“她的英语又是满分，单科成绩在年级里都非常突出！大家在学习上，特别是英语方面，可以多和书越交流探讨。”
更多的目光投向温书越，她几乎要把头埋进臂弯里了。
“好了，表扬到此为止。”韩老师合上文件夹，话锋一转，“按照我们开学时的约定，每次大考后，按排名顺序自由选择座位。现在，从第一名开始，徐梦瑶，你想坐哪里？”
真正的“战役”开始了。徐梦瑶选择了原来靠前居中的位置。李哲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她旁边的座位。
轮到温书越了。她站起身，在全班的注视下，脸颊依旧带着未褪的红晕。她的目光在教室里仔细地搜寻，掠过一个个空位，最终，定格在靠窗那一组第三排的空座上。她走过去，轻轻拉开靠走廊的那个外侧座位，坐了下来。坐下时，她似乎轻轻舒了口气，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前方——那个与她仅隔一条过道、斜前方的座位还空着。
谢临笙的心跳又一次加快了。那个空位，离她很近。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如果我能选到那个位置，就能成为她的同桌了。 这个想法让他呼吸一滞，掌心微微出汗。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生怕被人窥见这隐秘的渴望。
接着是第四名，一个女生选走了温书越正前方的座位。
然后，是第五名，周浩宇。这个身材微胖、平时就爱说爱笑的男生利落地站起来，他几乎没怎么环顾，就咧着嘴，目标明确地直奔温书越那一排而去。“嗨，课代表！”他声音洪亮，带着天然的熟络，一屁股就坐进了温书越里面、靠窗的那个位置， “以后咱就是同桌啦，多多关照哈！”
温书越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转过头对周浩宇露出一个有些拘谨但礼貌的微笑：“嗯，哦。”
希望，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啪”地一下消失了。谢临笙看着周浩宇几乎占据了温书越身旁的全部空间，看着他们成了名正言顺、仅隔半臂距离的同桌，一种微小的、却清晰的失落感，像初秋的凉风，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心里。那个近在咫尺的斜前方空位，此刻看起来格外碍眼。
第六名很快选定位置在温书越隔一个走廊的座位。
“第七名，谢临笙。”韩老师念到了他的名字。
他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的那点闷。可供选择的理想位置已经不多了。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那个唯一的、预设好的地方——与温书越隔了一条过道、斜前方的座位。他走过去，沉默地坐下。
一条不宽的过道，像是划分出了两个世界。他坐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抬眼，就能用余光清晰地看到斜后方那个窗明几净的角落：看到温书越低头写字时垂下的碎发，看到她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也看到她旁边那个总是动来动去、时不时会凑过去和她说话的、名叫周浩宇的新同桌。
新的座位表很快彻底落定。他听见妹妹谢临溪清脆的声音，她和陈裕也如愿成了同桌（他们两个在温书越的后面两个位置坐着），在教室的另一端传来轻松的笑语。
谢临笙翻开练习册，笔尖在扉页上停顿了很久。他忽然想起温书越英语满分后那害羞又骄傲的模样，想起周浩宇成为她同桌时那灿烂的笑容。他无意识地用力，在空白处写下了一个“越”字，又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而用力地将其涂黑，变成一个决绝的墨团。
下一次。他合上练习册，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那个洒满阳光的角落。第三名和第七名之间，隔着的，他一定要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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