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后的课间，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课桌上。谢临笙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物理题上，但斜后方传来的笑声，像羽毛一样不断搔刮着他的耳膜，让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是他妹妹谢临溪的声音，清脆得像玻璃珠掉在盘子里。而另一个，是温书越的声音——一种他很少听到的、带着毫无防备的轻快和柔软的笑声。
“真的假的？陈裕你真这么跟你妈说的？然后呢然后呢？”温书越的声音里满是好奇和笑意，完全不同于平时跟他说话时那种礼貌又带着点距离感的轻柔。
“我哥当时脸都绿了！”谢临溪抢着回答，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是吧，哥？”她甚至还隔空朝谢临笙喊了一句。
谢临笙背脊一僵，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他能感觉到，温书越的目光似乎随着谢临溪的这句话，在自己背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的温书越一定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露出那种只有在谢临溪这些她真正熟悉的朋友面前才会展现的、鲜活又有点小调皮的神态。那种神态，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她在他面前，总是安静的，羞涩的，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鸟。而在谢临溪身边，她才像真正舒展开的叶子。
这种认知让谢临笙心里莫名地堵了一下。他烦躁地划着手下的草稿纸。
“喂，课代表！”一个让谢临笙更觉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那个坐在温书越旁边的周浩宇。那家伙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事就找借口跟温书越搭话。“晚上放学一起走吧？反正顺路，我请你吃烤肠！”
谢临笙的笔尖顿住了。他听见温书越用那种惯常的、对所有人都一样的礼貌语气回答：“不用了，谢谢。”
尽管是拒绝，但谢临笙心里那股无名火却“噌”地冒了起来。他讨厌周浩宇那副套近乎的嘴脸，更讨厌自己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对话而心烦意乱。他觉得自己这种情绪来得毫无道理，且极其不受控制。
“别嘛，我数学作业还得靠你救命呢！”周浩宇还在死缠烂打。
“作业要自己写才能会。”温书越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谢临笙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纠缠的无奈。他几乎要忍不住回头瞪周浩宇一眼，但理智死死地按住了他。
他为什么要在意？温书越跟谁笑，对谁活泼，被谁纠缠，跟他谢临笙有什么关系？他猛地低下头，盯着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一定是因为周浩宇太吵了，影响我学习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对，就是这样。我只是讨厌吵闹的环境而已。
可为什么，当谢临溪蹦蹦跳跳地跑到温书越座位旁，亲昵地搂住她的脖子说悄悄话时，当温书越脸上露出那种全然信赖和放松的笑容时，他会觉得那笑容格外刺眼？甚至……有点羡慕自己的妹妹？
这种陌生的、不受控的情绪让他感到恐慌和愤怒。他讨厌一切脱离掌控的感觉，尤其是脱离自我掌控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听见谢临溪用那种不容拒绝的、闺蜜间特有的撒娇语气对温书越说：“书越！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中午你必须陪我去小卖部买新出的那个贴纸！你不陪我去，我就……我就一整天都不理你了！”
“好啦好啦，陪你去就是了。”温书越被她晃得没办法，笑着答应，语气里满是纵容和亲昵，“不过你得请我吃一根棒棒糖！”
“成交！”谢临溪欢呼一声，搂着温书越的脖子更紧了。
明天中午？她们要一起行动？那种只有女孩子之间才有的、密不可分的约定……谢临笙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这意味着在校园里，他会看到她们形影不离，分享着他不了解的秘密和快乐……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乱了方寸。他“啪”地一声合上了物理书，声音之大引得周围几个同学都看了过来。温书越和谢临溪也停下了说笑，疑惑地看向他。
谢临笙没有看任何人，尤其是刻意避开了温书越可能投来的目光。他脸色紧绷，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远离这种让他心烦意乱、无法思考的源头。
他径直朝教室后门走去，脚步又快又急，像是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走廊的风吹在他发烫的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躁动。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温书越对别人笑的样子。一种强烈的、自我防御般的念头如同命令般在他心中炸开：
不准看她。
不准想她。
谢临笙，你不准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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