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燥热，洒在塑胶跑道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初二（3）班和（2）班的体育课凑在了一起，自由活动的哨声刚落，同学们便如撒欢的鸟儿，四散开来。
殷蝶觉得有些热，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动作利落地脱下了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她刚想往树荫下走，一道身影便快步朝她跑来。
“殷殷！”许洛舒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爽朗，她是（2）班的女生，和殷蝶从初一就是好友，“总算找到你了，刚才在那边看你跑800米，跑得真不错！”
许洛舒说着，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殷蝶的手臂，笑容猛地一僵。
殷蝶的右臂肘处，露出了一片明显的擦伤，结痂的地方呈暗红色，边缘还有些红肿，一看就是刚受伤不久。
“你这是怎么弄的？”许洛舒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伸手想去碰，又怕弄疼她，只能悬在半空。
殷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把手臂往身后藏，眼神有些闪躲：“没，没什么，就不小心擦伤的……”
“不小心能擦成这样？”许洛舒显然不信，眉头皱得更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真没有，就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殷蝶勉强笑了笑，想把话题岔开，“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来着？”
许洛舒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见她眼神慌乱，心里的疑虑更重，却也没再追问，只是语气严肃地叮嘱：“哦，这样啊，下次小心点。还有，这伤得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知道了，谢谢你洛舒。”殷蝶连忙点头，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她们的对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落进了不远处一个人的耳朵里。
阮清泽正靠在篮球架下喝水，目光本是随意地投向操场，却在看到殷蝶手臂上的擦伤时，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听到了许洛舒的质问，也看到了殷蝶那明显是在说谎的慌乱神情。
“不小心？”他低声嗤笑一声，将空了的水瓶随手递给路过的同学，迈开长腿，径直朝殷蝶走去。
殷蝶刚和许洛舒聊了几句，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带着压迫感的阴影里。抬头一看，竟是阮清泽。
“讨厌鬼，你干什么？吓我一跳！”殷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抱着校服外套的手臂不自觉地往身前收了收。
阮清泽却没理会她的抱怨，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右臂上，声音冷得像冰：“小不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殷蝶心里一紧，强作镇定地别开脸：“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
“我不信。”阮清泽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伸手想拉她的手臂，却被殷蝶猛地躲开。
“我说了不用你管！”殷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不想让阮清泽知道，更不想让他插手。欺负她的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平时就爱到处惹事，她要是把事情闹大，怕他以后变本加厉。
可她的抗拒，在阮清泽看来，更像是心虚的证明。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你跟我说那个男生是谁？我帮你揍他。”
“啊？”殷蝶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揍他干什么？我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还撒谎？”阮清泽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看不出来这伤是怎么来的？”
殷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眼圈却莫名地红了。她不是故意要撒谎，只是……只是觉得这件事很丢脸，被人欺负了还不敢声张，她怕别人觉得她懦弱。
见她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眶倔强地抿着唇，阮清泽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些，语气却依旧硬邦邦的：“说不说？”
殷蝶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轻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就……就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她的话音刚落，阮清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殷蝶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升起一股不安，她快步跟了上去，却在教学楼拐角处，看到了让她心脏骤停的一幕。
阮清泽正堵着一个高瘦的男生，那男生正是欺负她的人。此刻，那男生脸色发白，正被阮清泽逼得节节后退。
“欺负女生很有成就感？”阮清泽的声音里满是嘲讽，眼神冷冽如冰，“还是说，你就这点出息，只会挑软柿子捏？”
那男生被他说得面红耳赤，色厉内荏地喊道：“你谁啊？关你什么事！放开我！”
“我是她同桌。”阮清泽语气平淡，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欺负我同桌，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说着，不等那男生反应，阮清泽抬手，“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狠狠地甩在了那男生的脸上。
那男生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阮清泽，似乎没料到他会真的动手，而且还是这么狠的手。
“你……你敢打我？”男生的声音都在发抖。
“打你怎么了？”阮清泽向前逼近一步，眼神里的寒意让那男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人，就不是两巴掌这么简单了。滚。”
一个“滚”字，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那男生哪里还敢停留，捂着脸，狼狈地跑了。
殷蝶站在不远处，看得心惊肉跳。她从没想过，阮清泽发起火来，会这么吓人。那两巴掌，打得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护短。
阮清泽转过身，看到站在那里脸色发白的殷蝶，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吓到了？”
殷蝶回过神，咬着唇，语气复杂地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阮清泽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冰冷褪去了些，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因为你是我同桌。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看你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说，跟个笨蛋一样，我嫌丢人。”
殷蝶被他这话说得又气又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我才不是笨蛋！我只是……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不想闹大？”阮清泽嗤笑一声，伸手想碰她的手臂，却在看到她下意识的躲闪后，收回了手，语气沉了下来，“那你就打算这么忍气吞声？等着他下次再欺负你？”
殷蝶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啊，她能怎么办呢？她打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见她不说话，阮清泽的语气软了些，虽然依旧带着别扭：“以后再有人欺负你，直接告诉我。听到没有？”
殷蝶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时的嘲讽和冷淡，只有一片认真。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知道了……讨厌鬼。”
“还敢顶嘴？”阮清泽皱了皱眉，却没真的生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到她面前，“擦擦你的眼泪，跟个小花猫似的。”
殷蝶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哭了。她有些窘迫地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又偷偷看了阮清泽一眼。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刚才打人的样子很凶，可现在，却又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对了，你的伤。”阮清泽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又恢复了几分严肃，“跟我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不用了吧，我自己回去涂药膏就好。”殷蝶连忙摆手。
“不行。”阮清泽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腕，往医务室的方向走，“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小不点就是麻烦。”
殷蝶被他拉着，手腕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不算灼热，却很安稳。她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心里的那点委屈和害怕，竟莫名地消散了许多。
医务室里，校医阿姨正在整理药品。看到阮清泽拉着殷蝶进来，有些惊讶：“哟，阮清泽，殷蝶，你们怎么来了？”
“她手臂擦伤了，帮忙处理一下。”阮清泽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校医阿姨拉过殷蝶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又消了毒，涂了药膏，最后用纱布轻轻包扎好。
“好了，这几天注意别碰水，按时涂药膏就行。”校医阿姨叮嘱道。
“谢谢阿姨。”殷蝶乖巧地点头。
从医务室出来，殷蝶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臂，轻声对阮清泽说：“今天……谢谢你。”
阮清泽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她，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他扯了扯嘴角，语气依旧带着点别扭：“谢什么，我只是不想我的同桌因为受伤请假，影响我上课。”
殷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理由，还真是符合他的风格。
“对了，”殷蝶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你刚才打了他，不怕他找你麻烦吗？”
阮清泽挑眉，语气带着十足的自信：“他？敢吗？”
殷蝶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的担忧彻底放下了。是啊，阮清泽是谁，他怎么会怕别人找麻烦。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快到操场时，殷蝶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阮清泽回头看她。
殷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阮清泽，虽然你平时很讨厌，嘴巴也很毒……但是今天，谢谢你。”
这一次，她没有叫他“讨厌鬼”，而是叫了他的全名。
阮清泽的眼神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正式地道谢。他别过脸，耳根悄悄爬上一抹红晕，语气有些不自然：“知道了，赶紧走，体育课快结束了。”
殷蝶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手臂，又想起他刚才护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也许，这个讨厌鬼，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远处，许洛舒看到殷蝶和阮清泽一起回来，手臂还包着纱布，连忙跑过来：“殷殷，你没事吧？那家伙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洛舒，谢谢你关心。”殷蝶摇摇头，笑容明媚，“已经处理好了。”
许洛舒这才放下心，她看了看殷蝶，又看了看不远处假装看风景的阮清泽，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拍了拍殷蝶的肩膀：“那就好。对了，下节课是物理，我们赶紧回去吧。”
“嗯。”殷蝶点点头，和许洛舒一起往教室走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殷蝶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阮清泽，心里悄悄想：讨厌鬼，下次……我请你喝汽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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