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的秘密

喜听白的手指悬在画框边缘，迟迟没有落下。阳光穿过老宅的木窗，在画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照亮了画布角落那行极小的字迹——“给我的小听白，要像向日葵一样向阳而生”。

美未晞站在他身后，屏住了呼吸。她看见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眶一点点泛红，那些刻意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

“这是我妈走前画的最后一幅画。”喜听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那时候已经走不动路了，坐在床上，花了整整一周才画完。”他轻轻抚摸着画布上的向日葵，“她说，等我考上高中，就带我去看新开的向日葵田。”

美未晞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酸意顺着喉咙往上涌。她想起自己妈妈临终前，也是这样强撑着精神，给她织了半条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却藏着最深的牵挂。

“我以前总觉得，我爸对不起我妈。”喜听白转过身，目光落在窗外的老槐树，“他再婚那天，我躲在天台上哭了很久，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我。”

“直到看见你……”他顿了顿，眼神轻轻落在美未晞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看见你抱着你妈妈的画具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才明白，我们都只是想守住一点念想而已。”

美未晞的心跳突然加快，指尖紧紧攥着衣角。她看着喜听白泛红的眼眶，那些冷战的委屈、被推开的难过，好像在这一刻都淡了些。

林慧和喜建明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两人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孩子。

“对不起，之前对你那么凶。”喜听白的声音很低，带着歉意，“我不是讨厌你，是怕……怕我们的亲近，会让你被人说闲话。我妈以前总教我，要保护好在意的人，可我好像只会用错方法。”

美未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有错，不该逼你。”她想起那天撕毁的画，想起雨里的奔跑，忽然觉得很傻，“其实我知道，你扔橘子糖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

喜听白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被你发现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糖，糖纸有些皱，却是完好的，“那天我没扔，只是藏起来了。”

他剥开糖纸，递到美未晞嘴边：“吃吗？还是以前的味道。”

美未晞张嘴含住糖，甜意在舌尖散开，暖得她眼眶发烫。她看着喜听白，忽然鼓起勇气问：“喜听白，我们以后……还能一起画画吗？”

喜听白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星辰：“当然。”他指了指墙上的向日葵画，“等秋天，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向日葵田，就像我妈以前带我的那样。”

两人相视而笑，那些横亘在中间的隔阂，在老宅的阳光里，一点点消融。

收拾东西时，美未晞在一个旧木箱里发现了一本画册，里面全是喜听白小时候的涂鸦——有歪歪扭扭的向日葵，有牵着妈妈手的小人，还有一幅画着两个小孩的速写，旁边写着“以后想要个妹妹”。

“这是我十岁画的。”喜听白凑过来看见，耳尖泛红，“那时候总羡慕别人有妹妹，没想到现在……”

“现在怎么了？”美未晞故意逗他。

“现在觉得，不是妹妹也挺好。”喜听白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她耳朵里。

美未晞的脸一下子红了，慌忙把画册塞回箱子里，却没看见身后的喜听白，正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夕阳西下时，一家人带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老宅。喜听白走在美未晞身边，手里拎着那个装着旧画的画框，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靠得很近。

梧桐巷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淡淡的桂花香。美未晞看着身边的少年，心里悄悄泛起甜意——或许就像喜听白妈妈画里写的那样，只要向阳而生，总有一天，能等到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