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沈司珩的呼吸声略显粗重,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怒火。“淮安,别理会这些垃圾。”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照片是角度问题,那份备忘录是断章取义、恶意篡改过的,当年的案子早已有定论。至于苏雯……我和她的过去,我已经毫无保留地告诉过你。”
“我知道。”林淮安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我转发给你,不是因为我怀疑你,司珩。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对方还在玩这种把戏。”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沈司珩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柔软:“谢谢,淮安……谢谢你信我。”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去,“看来,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是时候彻底清算了。”
“你打算怎么做?”林淮安问,他并不担心沈司珩会采取什么过激手段,经过星耀案,他对沈司珩在法律框架内解决问题的能力有着充分的信心。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司珩简短地说,语气里透着律师特有的冷静和锐利,“他们喜欢用匿名邮件和模糊指控?很好。我会让他们也尝尝被‘真相’包围的滋味。苏雯和星耀背后那些人,屁股底下可不干净。之前为了集中精力打官司,有些东西我没放出来。现在,是时候了。”
林淮安没有细问“那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他只是说:“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什么都不用做,像平常一样就好。”沈司珩的语气重新变得温柔,“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等我处理完,我们去你家吃饭,见叔叔阿姨。”
挂断电话后,林淮安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封刺眼的邮件,平静地将其拖入了垃圾箱,然后彻底删除。这种低劣的离间计,无法撼动他们之间历经考验的信任。他甚至觉得有些可悲,对方似乎并不明白,真正的感情,是经得起风雨,也看得穿迷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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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林淮安继续他的写作和生活,沈司珩则更加忙碌,但这次不再是焦头烂额的应付,而是有条不紊的反击。
林淮安偶尔会关注一下财经和法律新闻,果然,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出现。先是几家颇有公信力的财经媒体开始刊登深度分析文章,不仅详细梳理了星耀案中存在的诸多疑点和证据漏洞,更将矛头隐隐指向了为其辩护的鼎峰律所,质疑其在此案中是否尽到了审慎调查的义务,甚至暗示其可能知情或参与了某些不当行为。
紧接着,网络上开始流传一些关于鼎峰律所及其合伙人苏雯的“匿名爆料”。这些爆料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夹杂着一些难以查证但极具引导性的“内部消息”,涉及鼎峰律所过往经手的一些争议案件,以及苏雯本人与某些商业巨头过于密切的往来。虽然很快被删除,但留下的影响却如同水面的涟漪,悄然扩散。
与此同时,关于瑞林集团的一些不利传闻也开始在圈内小范围流传,主要是其近期的几个投资项目似乎遇到了政策瓶颈和资金问题,使得原本看似稳固的联盟,内部开始出现裂痕。
林淮安知道,这是沈司珩开始收网了。他没有动用任何非法手段,只是精准地释放出一些对方不愿被公众知晓的信息,利用舆论和行业规则,施加压力。这是一种更高明的博弈,杀人不见血。
这天晚上,沈司珩回来得比平时早,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轻松。他递给林淮安一个精致的纸袋。
“路过你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买了新出的栗子蛋糕。”
林淮安接过,闻到香甜的气息,笑了笑:“事情都解决了?”
“阶段性成果。”沈司珩松了松领带,在他身边坐下,“鼎峰律所内部已经对苏雯施加压力,要求她尽快妥善处理星耀案的烂摊子,避免牵连律所。瑞林集团那边也焦头烂额,暂时没精力再掺和。发送匿名邮件的小角色,也已经查到了IP来源,证据交给了周正,他们会处理。”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林淮安能感觉到,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
“那……苏雯呢?”林淮安忍不住问。他并非同情,只是想知道这个屡次挑衅的女人,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沈司珩的眼神冷了一下:“她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继续硬扛下去,她失去的会更多。我收到了她通过中间人传来的……和解意向。”
“和解?”
“嗯。她承诺会退出星耀案的后续,不再针对你我做任何小动作。作为交换,我不会继续释放对她和鼎峰不利的证据。”沈司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很公平,不是吗?她保全了名声和事业,我得到了清静。”
林淮安沉默了片刻。这确实是商场和律政圈常见的结局,没有绝对的胜利,只有利益的权衡和妥协。但他心里清楚,以沈司珩的性格,能接受这种“和解”,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尽快结束纷争,不让自己再受到任何潜在的威胁。
“这样也好。”林淮安点点头,握住了沈司珩的手,“辛苦了。”
沈司珩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眼中的冰冷渐渐融化,染上暖意:“为了以后能安心过我们的小日子,值得。”
他顿了顿,看着林淮安,眼神变得认真而期待:“所以,这个周末,我们是不是可以安排去拜访叔叔阿姨了?”
话题转得突然,林淮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泛起热度:“你……确定有时间吗?事情刚告一段落。”
“再忙,见未来岳父岳母的时间必须有。”沈司珩难得地开了个玩笑,语气却十分郑重,“我想早点让他们放心,早点……把你定下来。”
“定下来”三个字,让林淮安的心跳骤然失序。他看着沈司珩深邃眼眸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那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认真和爱意。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微哑:“好,我跟爸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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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如期而至。去林淮安父母家的路上,一向沉稳的沈司珩竟显得有些紧张。他反复整理着并不存在的衬衫褶皱,确认带给林淮安父母的礼物是否妥当——给林父的一套限量版文房四宝,给林母的一条质感上乘的真丝披肩,都是投其所好,价值不菲却又不过分张扬。
林淮安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伸出手,覆在沈司珩微微汗湿的手背上:“别紧张,我爸妈人很好的。”
沈司珩深吸一口气,反手握紧他:“我知道。只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车子停在一个安静雅致的小区楼下。林淮安的父母早已等候在门口。林父戴着眼镜,气质儒雅,是退休的大学教授;林母笑容温婉,是位退休的医生。看到他们下车,二老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沈司珩。”沈司珩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而不失风度,将手中的礼物递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林母亲切地笑着接过,打量沈司珩的目光带着温和的审视。
林父也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外面热,快进屋坐。”
进屋后,气氛 initially 有些微妙的拘谨。林淮安的家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装修,满墙的书架,随处可见的绿植,透着宁静雅致的书卷气,与沈司珩那个现代化、略显冷硬的公寓截然不同。
沈司珩正襟危坐,回答着林父林母看似随意,实则暗含关切的询问。关于他的工作,他的家庭,他对未来的规划。他回答得坦诚而细致,没有隐瞒自己的家庭背景,也坦然承认了与父亲在职业选择上的分歧,但强调自己会坚持走法律这条路。在提到对未来规划时,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淮安,语气坚定地说,希望能和淮安一起,经营一个稳定、温馨的家庭。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言辞恳切,既展现了他的能力和担当,也流露出了对林淮安的重视和真心。林淮安在一旁听着,看着父母眼中逐渐增加的认可和笑意,心里像浸了温水一样暖融融的。
午饭是林母亲自下厨准备的家常菜,席间气氛轻松了许多。林父甚至和沈司珩聊起了最近的法律热点,沈司珩也能从容应对,言之有物,让林父频频点头。
饭后,林母拉着林淮安到厨房帮忙收拾,低声笑着说:“小沈这孩子不错,稳重,踏实,看你的眼神也真诚。妈放心了。”
林父则在客厅和沈司珩继续喝茶闲聊,气氛融洽。
离开的时候,林父林母一直送到楼下。林母拉着沈司珩的手,慈爱地说:“司珩,以后常和淮安回来吃饭。你们年轻人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
“好的,阿姨,我们一定常回来。”沈司珩郑重答应,眼角眉梢都带着轻松和喜悦。
回程的车上,沈司珩明显放松了下来,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看来,我通过了考核?”他笑着问林淮安。
林淮安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我爸妈很喜欢你。”
“那就好。”沈司珩握住他的手,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低沉而充满希望,“接下来,就该面对我那边了。”
见家长这一关,他们顺利闯过了第一程。来自林淮安家庭的温暖接纳,像一剂强心针,给了沈司珩更多的勇气去面对自己家庭那可能更复杂的局面。未来的路或许仍有挑战,但此刻,他们手握彼此,心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