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需一点火星便可点燃。这火星,来自一次例行家庭晚餐。苏明远和王婉瑜破天荒地要求苏念也必须出席,气氛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
果然,饭桌上,苏晚晚又是一副柔柔弱弱、欲言又止的模样。在苏辰例行公事般地问及她准备京大开学事宜时,她眼圈一红,泫然欲泣:“哥哥,别说了……我……我总觉得不安心。最近好像总有人在背后查我,连言深哥哥都好像对我有些误会……是不是姐姐她……还在怪我抢走了你们?”
这话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苏辰的怒火。他“啪”地放下筷子,指着苏念厉声道:“苏念!是不是你又在背后搞小动作?你就这么见不得晚晚好?非要毁了她的前程你才甘心吗?”
若是从前,苏念要么沉默,要么激烈反驳却越描越黑。但这一次,她缓缓放下餐具,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苏辰,最后落在苏晚晚脸上,那眼神锐利如刀,让苏晚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我搞小动作?”苏念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苏辰,在指责别人之前,最好先拿出证据。否则,和诽谤有什么区别?”
“证据?你还需要什么证据?晚晚考上京大是事实!你落榜也是事实!你就是嫉妒!”苏辰怒气冲冲。
“考上京大,固然值得祝贺。”苏念语气依旧平淡,“但我想请教晚晚妹妹一个问题。高考前夜,你送给我的那瓶‘安神补脑液’,到底是什么牌子?为什么我喝了之后,第二天在考场上会头晕目眩,发挥失常?”
苏晚晚脸色骤变,强自镇定:“姐姐,你……你怎么能冤枉我?那就是普通的补品,我自己也喝的……”
“是吗?”苏念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我再问你,高考成绩公布后,在网上散布我作弊谣言的那些匿名账号,为什么其登录IP地址,会频繁出现在你常去的那家高端咖啡馆的公共网络上?这难道也是巧合?”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苏明远和王婉瑜猛地看向苏晚晚,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IP地址?这是他们从未想过 technical 层面的东西!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苏晚晚彻底慌了,声音尖利。
“我是不是胡说,技术痕迹自有公断。”苏念站起身,目光直视苏明远和王婉瑜,“爸,妈,有些事情,不是谁哭得大声谁就有理。高考舞弊是重罪,诽谤同样要承担法律责任。我之前不说,是顾念一点可笑的亲情,但现在看来,有些人并不需要。”
她说完,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开了餐厅,留下身后一片死寂,以及即将爆发的、前所未有的家庭风暴。这第一次公开的、强有力的反驳,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彻底震动了苏家看似坚固的堡垒。
那场不欢而散的晚餐,像一块巨石投入苏家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苏念离开后,餐厅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苏晚晚哭得梨花带雨,一口咬定苏念是嫉妒诬陷,苏辰则暴跳如雷,大骂苏念恶毒。但这一次,苏明远和王婉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出言安慰。
苏念提出的“安神补脑液”和“IP地址”像两根刺,扎在了他们心里。尤其是IP地址,这种具体的技术指控,不像空穴来风。他们开始回忆一些被忽略的细节:苏晚晚确实有时会表现出超乎年龄的心计;她对苏念的“关心”似乎总伴随着苏念的处境恶化;她提起顾言深时,眼神也并非全然单纯……
怀疑一旦产生,裂缝便难以弥合。苏明远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私下找人初步查证了苏念提到的咖啡馆IP问题,得到的反馈模棱两可,但确实存在可疑的访问记录,无法完全排除可能性。这让他心中的天平进一步倾斜。
王婉瑜则试图从情感上安抚苏晚晚,旁敲侧击地问起那瓶“补脑液”和网上谣言的事。苏晚晚的回答虽然依旧完美,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没能逃过王婉瑜的眼睛。同时,王婉瑜也发现,苏晚晚对生母那边一位前来求助的穷亲戚态度极其冷淡敷衍,与在她面前表现的善良大相径庭。
这些发现让苏明远和王婉瑜感到心惊和困惑。他们宠爱了十几年的养女,难道真的不像表面那么单纯?而他们一直忽视甚至厌弃的亲生女儿,或许真的承受了不白之冤?
面子、多年的感情、以及对颠覆认知的恐惧,让他们难以立刻接受真相。他们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挣扎之中。苏明远开始限制苏晚晚接触公司核心事务,王婉瑜对苏晚晚的嘘寒问暖也不似从前那般自然。
苏家内部的氛围变得极其微妙。苏晚晚清晰地感受到了养父母的态度变化,恐慌和怨恨与日俱增。而苏念,则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她知道,父母的动摇是好事,但还远远不够。需要更确凿、更无法辩驳的证据,才能彻底击碎他们的幻想。而那份证据,正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