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三下，声音规律而克制，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某人的严谨。
沈清弦眼皮都未抬，只是淡淡地道：“进。”
门被推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挡住了外面并不算明亮的日光。来人穿着一身月白云纹的亲传弟子服，腰束玉带，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冷与疏离，正是天衍宗首席大师兄，她曾经的未婚夫——顾云澜。
他没有走进这间充斥着霉味的屋子，仿佛踏入便会玷污了他的鞋履。只是站在门槛外，目光平静地落在沈清弦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关切，没有痛惜，只有一种审视般的冷漠，如同在看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已然破损的器物。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半晌，顾云澜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清越却毫无温度：“沈师妹。”
一声“师妹”，已然划清了界限。
沈清弦终于抬眼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怨恨，也没有乞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顾云澜似乎对她的平静有些意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他伸出手，指尖捏着一枚莹白的玉简，递到沈清弦面前。
“此物，交予你。”他的语气平淡无波，“自此，你我婚约作废，再无瓜葛。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行纠缠，徒惹是非，辱没门风。”
“纠缠？辱没门风？”沈清弦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她没有去接那玉简，只是看着顾云澜，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讽，“顾师兄放心，我沈清弦，还没下贱到那个地步。”
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顾云澜递出玉简的手僵在半空，对上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心中莫名一滞。眼前的沈清弦，与他记忆中那个明媚骄傲、偶尔会对他流露出小女儿娇态的少女截然不同。这种陌生的冷静，让他感到一丝不适，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但他很快将这点异样压下。一个灵根尽废、前途尽毁的人，不值得他再多费心神。他将玉简放在门口那张布满灰尘的破桌上，仿佛放下什么脏东西。
“如此，最好。”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辨，终究还是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衣袂飘然，不染尘埃。
那枚解除婚约的玉简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道冰冷的符咒，宣告着一段关系的彻底终结，也象征着原主曾经拥有的、最后一点温情与依靠的崩塌。
沈清弦看着那玉简，嘴角的嘲讽渐渐化为一片冰封的漠然。
第一个。
顾云澜，你会是第一个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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