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号”的对接舱门缓缓打开时，莫须颜闻到了熟悉的檀香——那是左青州总在驾驶舱里燃的安神香，十年前在孤儿院的临时住处，他也总用旧铁皮盒盛着，说能让人在夜里少些噩梦。她踩着连接通道的金属台阶走进飞船，指尖划过舱壁上浅浅的划痕，那是当年他们在废弃飞船场改造“渡鸦号”时，左青州不小心留下的，没想到他竟原封不动地带到了这里。
左青州站在驾驶舱中央，身上还穿着十年前那件深蓝色的星际航行服，袖口磨出的毛边被细心地缝补过。他手里拿着一个旧星图册，封面是莫须颜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星星，看到她进来，眼底的笑意像星云里的光一样漫开：“我还以为你会更早找到这里，暗物质带的干扰比我预估的更厉害。”
“要不是你留的暗物质转化装置，‘渡鸦号’早就成太空垃圾了。”莫须颜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星图册上，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们刚离开孤儿院时拍的，两个半大的孩子站在破旧的飞船前，笑得露出豁牙。她指尖轻轻拂过照片边缘，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磨白的通讯器：“这个你还留着？我还以为你早就扔了。”
“怎么会扔。”左青州接过通讯器，按下侧面的按钮，里面传出细碎的电流声，接着是莫须颜七岁时的声音，带着哭腔：“左青州，我怕黑，你别走好吗？”那是她第一次独自守在临时住处，对着通讯器录下的话。他把通讯器递还给她，声音轻得像星尘，“每次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就听听这个，总觉得你还在我能找到的地方。”
莫须颜的眼眶又热了，她别开脸，看向驾驶舱的舷窗。窗外的碎沙星云正缓慢流转，粉色火焰般的星体旁，一颗透明的蓝色星体正在收缩，表面凝结出细碎的光粒，像在编织一张光网。“这里的星体和星历里记录的完全不一样。”她轻声说，试图掩饰声音里的哽咽。
“星历里的‘碎沙星云’是假的。”左青州走到她身边，调出操控台的全息投影，里面出现一片灰暗的星云，和星历记载的一模一样，“十年前我发现真正的碎沙星云后，就用暗物质屏障把它藏了起来，对外公布了假坐标——这片星云里的能量源太特殊，一旦被星际联盟发现，肯定会被当成战争资源争夺。”
全息投影切换画面，一颗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星体出现在中央，表面布满螺旋状的纹路，像被精心雕刻过的宝石。“这是‘回声星’，”左青州的手指在投影上轻点，星体表面的纹路突然亮起，传出一段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哼唱古老的歌谣，“它能记录周围的能量波动，把过去的声音存下来，就像星际版的留声机。”
莫须颜凑近投影，仔细听着那段歌谣。旋律很陌生，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像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旧收音机里听过的调子。“这是谁唱的？”她问。
“不知道。”左青州摇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我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它就一直在播放这段歌谣。而且你看——”他调出另一组数据，屏幕上的波形图正随着歌谣的节奏跳动，“这段声音的频率和暗物质的波动完全吻合，像是在传递某种坐标信息。”
就在这时，“渡鸦号”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来自星际联盟的加密信号。莫须颜皱了皱眉，接通后，联盟总部的机械音带着急促感：“编号739航行者莫须颜，你是否在碎沙星云区域？根据最新探测，该区域出现异常能量波动，请立刻撤离，重复，请立刻撤离！”
左青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一把夺过通讯器，声音冷得像星际寒流：“联盟总部，这里是左青州。碎沙星云的能量波动是我造成的，与莫须颜无关，你们无权干涉。”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左青州？你还活着？十年前的‘碎沙星云’事故，你不是……”
“我没死，只是不想再被你们当枪使。”左青州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当年你们派我去探测碎沙星云，根本不是为了绘制星图，而是为了寻找能制造暗物质武器的能量源。我故意公布假坐标，就是不想让这片星云变成战场。”
莫须颜愣住了，她看着左青州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十年前他突然失踪的前一晚，曾抱着她的肩膀，说“颜颜，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远离碎沙星云，别相信联盟的任何话”。原来那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联盟的阴谋。
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左青州，你擅自隐瞒重要星区信息，已经违反了星际航行法。限你二十四小时内带着莫须颜返回总部接受调查，否则我们将派舰队前往清剿。”
“清剿？”左青州冷笑一声，关掉通讯器，转头看向莫须颜，眼神里带着歉意，“对不起，还是把你卷进来了。”
“我不是被卷进来的。”莫须颜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像十年前他把温热的包子塞进她手里时一样，“从你把‘渡鸦号’留给我的那天起，我们就是一起的。联盟要找的是能量源，我们只要找到回声星里的坐标信息，说不定能找到对抗他们的办法。”
左青州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他点点头，重新调出回声星的全息投影：“回声星的纹路里藏着坐标，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解读的方法。不过我发现，它播放的歌谣里，每一段旋律对应的星纹数量都不一样，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把旋律转换成星图坐标。”
两人立刻开始工作。莫须颜负责记录歌谣的旋律，把每一个音符对应的星纹数量记下来；左青州则根据这些数据，在星图仪上绘制对应的坐标。窗外的碎沙星云依旧流转，回声星的歌谣在驾驶舱里回荡，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
当天边的第一缕星光透过舷窗照进来时，莫须颜突然停下笔：“你看！这段旋律对应的星纹数量，和‘渡鸦号’星图仪上的裂痕位置完全吻合！”
左青州凑过去一看，果然如此。他立刻调整星图仪的参数，将歌谣的旋律和星图仪上的裂痕对应起来。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星图仪屏幕上的裂痕突然亮起，一道银色的航线从回声星延伸出去，指向星云深处的一颗黑色星体——那是之前从未被探测到的星区。
“这应该就是歌谣传递的坐标了。”左青州的眼神里带着兴奋，“那颗黑色星体，说不定就是暗物质能量源的核心位置。只要我们能先找到它，就能掌握对抗联盟的关键。”
莫须颜看着屏幕上的航线，忽然想起左青州在星图仪上留下的小字：“碎沙星云的真正位置，等你。”原来他等的不只是她，还有一起守护这片星云的约定。她握紧左青州的手，笑着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看看那颗黑色星体里藏着什么秘密。”
两艘飞船再次起航，“渡鸦号”跟在“苍鹰号”身后，像两颗紧紧相依的星子，朝着星云深处的黑色星体飞去。舷窗外，回声星的歌谣还在继续，淡紫色的光芒洒在两艘飞船上，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莫须颜低头看向手里的旧通讯器，按下按钮，里面传出她七岁时的哭声，和现在的歌谣交织在一起，在这片星辰大海里，谱写出属于他们的新故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