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入口藏在仪表厂废弃的更衣室后面,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露出陡峭的石阶,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线人在前头带路,手里举着支老式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身前半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在岩壁上扭曲摇晃。
“这是当年厂里修的应急通道,连通着城郊的废弃矿洞。”线人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反弹,带着回音,“沈敬言不知道有这条道,暂时安全。”
苏晴的手臂还在渗血,林默撕下衣角给她简单包扎,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一下。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苏晴低着头,能看到他脖颈处还残留着被“钟表匠”打的淤青,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闷闷的。
“那个线人……”苏晴低声问,“你信得过吗?”
林默看向前方摇曳的灯影:“老陈用命换的消息,不会错。而且他知道‘齿轮共鸣’的原理——这是我父亲和你祖父当年才知道的技术。”
通道深处传来滴水声,“嘀嗒,嘀嗒”,像老式钟表的走动声。苏晴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话:“时间藏在齿轮里,转动时会说出真相。”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属盒,那些拼合的齿轮似乎在微微发烫,像是有了生命。
走了约莫半个钟头,前方出现一道铁门,线人用钥匙打开锁,里面竟是间简陋的石室,墙角堆着几个木箱,墙上挂着张泛黄的地图,标注着鼎盛集团的内部结构,尤其是地下三层,用红笔圈了个醒目的圈。
“这里是当年‘守夜人’的初代据点。”线人点亮石室里的油灯,火光映出他脸上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我是林国栋的徒弟,当年跟着他拆核心部件的。”
林默猛地抬头:“您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男人苦笑一声,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红圈,“当年就是我帮他假死脱身的。他说沈敬言要把核心部件改造成武器,控制城市的能源枢纽,一旦启动,半个城都会断电,任他拿捏。”
苏晴的心沉了下去:“我祖父的死……”
“是沈敬言设计的。”男人的声音发紧,“你祖父发现了他的计划,想销毁核心部件,结果被沈敬言推下了熔炉。林工为了报仇,才故意拆分部件,让沈敬言十几年都没法得逞。”
石室里陷入沉默,只有油灯的火苗在跳动。原来那些被岁月掩埋的往事,比他们想象的更沉重。
“那‘钟表匠’呢?”林默追问,“他总说‘修复时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他是沈敬言的养子,当年亲眼看着父母在能源事故里烧死——那场事故就是沈敬言为了测试核心部件搞出来的。沈敬言骗他说,只要重启核心部件,就能回到事故前,救回他父母。”
苏晴愣住了。那个眼神冰冷的“钟表匠”,竟然也是个被谎言操控的可怜人?
“所以他不是坏人?”
“被洗脑的工具罢了。”男人摇头,“但他对核心部件的执念比谁都深,比沈敬言更危险。”
就在这时,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个时间:“00:00”。
“是老顾的人发来的。”男人解释,“我们安插在鼎盛的眼线,提示沈敬言的药快吃完了,午夜会去保险柜拿药。”
林默看向苏晴,眼神里有了决断:“该结束了。”
苏晴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金属盒。核心部件已经集齐,密钥“314”也已知晓,现在只差最后一步——阻止沈敬言,揭露真相。
男人从木箱里翻出两套工装:“换上这个,混进鼎盛的夜班维修队。地下三层的门禁需要指纹,我已经拿到沈敬言的指纹膜,你们……”
他的话没说完,石室的铁门突然被撞开,“钟表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帽檐下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手里的怀表齿轮已经重新拼合,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找到你们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诡异的兴奋,“把部件给我,我可以让你们看看‘时间倒流’的样子。”
男人猛地将林默和苏晴推向石室深处的暗门:“从这里走!直通鼎盛的地下停车场!”同时抓起地上的铁棍,朝着“钟表匠”冲过去,“我拦住他!”
“别傻了!”林默想拉他,却被苏晴拽住。
“快走!”苏晴的声音发颤,却很坚定,“这是他的选择!”
“钟表匠”的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齿轮开始高速转动,石室里的油灯瞬间熄灭,只剩下齿轮摩擦的火花。男人的惨叫声在黑暗中响起,很快又归于沉寂。
林默和苏晴钻进暗门,身后传来“钟表匠”疯狂的呼喊:“回来!我能救你们!我能让时间重来!”
暗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苏晴突然被脚下的石子绊倒,林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别怕。”林默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有我。”
苏晴没说话,只是攥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他指节的用力,像是在给她勇气,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通道的尽头透出微光,是鼎盛集团地下停车场的应急灯。两人换上工装,混在维修队里,朝着电梯口走去。
午夜的钟声在空旷的停车场回荡,“咚——咚——”,一共十二下。
林默看了眼手表,00:00。
沈敬言,你的时间到了。
他侧头看向苏晴,她的眼睛在应急灯下亮得像星,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
这场跨越十几年的博弈,该在今夜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