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到了他们两个一起去玩的日子,当然贺宧还是对高空有一些恐惧的,只不过周蓟是装怕,其实一点也不怕他就是想看他害怕的样子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挺莫名其妙的)
到地方了,玻璃栈桥悬在万丈深渊之上(其实也不是很高,下面也就一个坑而已),阳光一照,通体透亮,仿佛踩在空气里。贺宧先怂了,磨磨蹭蹭不肯往前,周蓟已经走到中间,回头看他,眼角弯起来,带着点看热闹的揶揄。
“怕了?”
“谁、谁怕了?”贺宧嘴硬,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周蓟的后背,愣是不敢往下看。他试探着迈出一步,脚底的玻璃清澈得虚无,山谷的风卷上来,吹得他小腿肚有点转筋。
周蓟干脆抱着胳膊站定,好整以暇地等他。他那点心思,林州门儿清,不就是想看他出糗。越是这么想,林州越是想争口气,步伐快了些,几乎是小跑着朝陈序冲过去。
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或许是颗小石子,或许纯粹是腿软,贺宧猛地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朝着侧面栽去。那一刹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悬崖下的风声骤然放大,呼啸着灌满耳朵。完了——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股力量稳稳地拦住了他下坠的趋势。一只手臂迅捷有力地箍住了他的腰,将他猛地往回一带。
贺宧惊魂未定,整个人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滞了。
腰际传来的触感清晰无比,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对方手掌的热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道。那只手贴得很紧,指节似乎微微陷进他腰侧的皮肤里,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他的鼻尖蹭过了周蓟的颈窝,很轻地一下,却像擦过了一小簇静电,带起细微的战栗。一股干净的、混合着阳光和淡淡汗水的味道笼罩了他。
他听见周蓟的呼吸声,就在他耳畔,似乎也乱了一拍。
贺宧的第一反应是僵住。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涌到了被触碰的那一圈腰上,皮肤下的神经末梢前所未有地敏感,叫嚣着存在感。然后,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羞赧才后知后觉地轰然炸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脸颊、耳朵、甚至脖子,都不可抑制地烧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想挣脱,又或者说点什么掩饰这滔天的尴尬。
这一抬头,正好对上周蓟低下来的视线。
贺宧显然也愣住了。他大概只是本能反应,根本没想过后果。此刻,他看着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满脸通红、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小鹿的林州,手臂还环在人家腰上,这姿势……太过亲密,也太过暧昧。(可能是忘了前几天的甜蜜吧)他自己的耳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红晕,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睁得大了些,里面清晰地映出林州失措的样子,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你……”周蓟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紧,往常的伶牙俐齿全不见了。
“我……”贺宧也发了个单音,喉咙干得厉害。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站在透明的、悬空的玻璃上,像两尊突然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像。周围游客的喧哗、山谷的风声、甚至阳光流动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世界缩小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腰间那个滚烫的接触点。
贺宧能感觉到陈序胸膛的起伏,比平时急促。周蓟也能感觉到臂弯里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到微微发颤。
最后还是周蓟先找回了点神智,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力道有些仓促,甚至带着点狼狈。手臂垂下的动作僵硬得不自然。
“咳……”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向别处,不敢再看贺宧,“没事吧?吓我一跳。”
腰间的力道骤然消失,那片皮肤暴露在空气里,竟觉得有点空落落的凉。贺宧赶紧站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低着头,盯着自己脚下的玻璃和深渊,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没、没事……谢谢。”
空气里的尴尬浓度达到了顶点。
“走路……看着点。”周蓟又说,试图让语气恢复平常,但尾音还是有点不自然的紧绷。
“嗯。”贺宧闷闷地应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谁都没动。
过了一会儿,周蓟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重新转回头,目光落在贺宧依然低垂着的、发红的耳朵尖上。他伸出手,这次是轻轻拍了一下贺宧的胳膊,一个纯粹兄弟式的、试图打破僵局的动作。
“喂,”他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试探性的缓和,“还往前走吗?前面好像视野更好。”
贺宧终于抬起头,飞快地瞥了周蓟一眼,又移开。周蓟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部分往常的温和。这一眼,让贺宧砰砰乱跳的心,奇异地安稳了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用脚尖蹭了蹭光滑的玻璃面,小声说:“走啊……来都来了。”
这次,他没再盯着贺宧的后背,而是几乎与他并肩。两人之间隔着一点微妙的安全距离,但那截腰上残留的触感和温度,以及刚才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心跳,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这个悬空的、透明的午后,清晰得无法忽略。每一步踩在玻璃上,都好像踏在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里,脆脆的,带着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