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见方滇踢自己,立马就反应过来他此时有多生气。
于是又连忙走到裴来安身边,蹲下身刚要把她扶起来,可连碰都没碰到她,就被她用尽全身力气扇了一巴掌。
“别碰我!”她抓着桌子脚一点点站起身,清瘦的身影在光下小小颤抖着,这副染了血的模样竟然意外给她添上份诡异妖艳的美。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的老二自然是不乐意的,他正想扇回去,却被方滇再次拦了下来。
“你还挺犟。”方滇走上前,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而她的棕眸此时也在光下生出诱惑的美感,让他片刻失了神。
“要是你现在求我,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不把你这张脸弄毁。”他以为她会很快低声求他。
但是他把裴来安想错了,她从小就被姥姥灌输自由平等的观念,且从来学不会对谁低声下气。
“我凭什么求?”
她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流进血的右眼更是流露出了她宁愿毁容也绝不求谁的骨气。
“好,那我就像逼死夏长晴一样,在你毁容前,给你拍下你最美的学生照。”
裴来安反应过来,手摸到录音的结束键,刚想要拿出来威胁他们时,却因为头流血过多而倒头晕了过去。
方滇恶笑,刚要扯开裴来安的校服领口,后脑勺忽而被人狠狠敲了块红板砖。
倒地那下,他后脑勺流出的血液漾开了一片血河,皆顺着崎岖不平的水泥地缓缓流向了满脸惊恐的其他人。
众人低头皆抖着身子,看着刚刚还在作恶的方滇下一秒就被人砸倒地了,连头甚至也不敢抬个。
而早就晕过去的裴来安完全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在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恭敬地喊了声:“覃洲哥。”
在她梦中,自己变成了夏长晴,她被今天在天台上的那些人欺负,而梁覃洲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最后,她也跳楼自杀了。
现实里,白色被子被她揪起了几个褶,冷汗也打湿了她的枕头。
最后,她是被吓醒的。
眼皮掀开那一刻,整个世界的光亮刺入她的眼,耳边的秋雨悲凉不绝,从纱窗那边进来的凉风里隐藏着把她心脏腐烂的潮湿与苦涩。
她干瘪的嘴唇抿住,小拇指下意识抽动,扶着脑袋困难地坐起身,看见睡在自己手边的人,裴来安一时之间愣住。
他眼下一团乌青,校服腕口浸了鲜红的血液,唇边泛着不同寻常的白色,一头金发似乎也失去了平时的光泽,梁覃洲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
裴来安很难受,眼尾红却没掉泪,冰冷的心口像被人割开了一道又深又难看的口子,痛起来也比其他人入心。
她将头靠在医院的墙上,散落下来的黑发垂在她白皙的脖颈,一双动人的眸子看着面前人,淡淡生出两种极致的情绪。
不久,梁覃洲睁眼,抬起头正想给裴来安掖被角,却对上她带着异常平静的目光。
“来安,你醒了!”他激动地站起身,疲惫的眉眼间顿时染上欣喜。
“梁覃洲,你怎么在这儿啊?”她好不容易因为送早餐的事情对他改观,所以渴望他能说实话。
知道她会问,所以他很快回道:“我去天台抽烟,发现你晕倒了。”
听到他回答的裴来安眉头一展,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
“这样啊,那真的谢谢你了。”
裴来安扬起一个让梁覃洲看不懂的笑容,他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从她身上流失。
“来安,如果以后有人因为夏长晴的事……”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会儿。”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给生硬打断了。
裴来安偏头看向打在窗户上的雨,回避了梁覃洲炙热的目光,她没精力再陪他继续演下去了。
“好。”
想说的真心话被堵在喉咙里,动弹不得。他无措地看向那道近在眼前的身影,却又觉得她遥远至极。
这场驯服计划,以他的憎恨开始,也以他的喜欢结束。
梁覃洲承认,裴来安彻彻底底走进了他的心里,尽管这份喜欢无声,阴暗甚至偏执。
如果她想掺和进来夏长晴的事情里来,那么他可以站在她的身后,拿出自己的全部,不留余地。
但前提是,她能保证自身安全。
趁梁覃洲在办理出院,裴来安借口上厕所独自离开了。
她没空和他虚与委蛇,出了医院就找了个偏僻的公交站台。
打开手机,学校的帖子依旧岁月安好,她暗骂了声,随即找到傅靳南的帖子,手指下滑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她果真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手机屏幕上很快点完一串号码,裴来安摁下绿色键,接着把手机放到耳边。
不过三秒,电话被接通。
“傅靳南,我是裴来安,今天下午可以见一面吗?”
“今天下午六点,枫川酒吧,1012包厢。”对面的人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联系给他,张口就直接报了包厢号。
“好。”
回到家的裴来安翻出了那条人人都觊觎的手链,正愣神这会儿,突然有人敲门。
散落的思绪被强制收回,她去开门。
裴洙衍见到头包着白布的女儿时,浑浊的眸子一缩,眉头皱成川字,原本准备好的笑容赫然僵在脸上,极其难看。
“安安呀,你你这是怎么了?”他急急忙忙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一个父亲该有的担心。
裴来安视线慢慢挪到面前这张自己陌生又熟悉的脸上,神情乖巧而冰冷。
“磕破头了。”
她说完,裴洙衍立马又追问:“磕了几天了?”
裴来安扫了他眼,听着他刻意的关心有些不适。
“两天。”
“哎呀!安安,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呢?”裴洙衍下意识把错推到她身上。
可她早就习惯了,只是低头淡淡看着自己攥得泛白的手关节。
“在新学校这几天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他略过她,径直走到了阳台。
“差不多。”
裴来安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这儿关心她,干脆就自己先开了口。
“你来这儿,不是就为了单纯关心我吧?”
见意图被拆穿,裴洙衍收回了自己在阳台上沾了烟灰的手指,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红票子。
“安安,下周一,棠月酒店,蓓蓓生日会,她想见见你这个姐姐。”
看着桌上被风吹起角的一张张钱,裴来安觉得此刻的自己真的很无助和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