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来安的内心此时无比纠结,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梁覃洲明明要利用她,却又在无时无刻关心着她。
就算他只是为了方便得到项链而讨好她,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份上?
她要被他搞疯了,几次想要直接离开,可又忍不住停下来。最后,她还是选择拿起那条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她把毯子盖好打算离开时,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抓住了她的手。
“来安,别走。”梁覃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放手。”裴来安觉得自己被耍了。
见他依旧固执地抓着自己的手,裴来安转头,却看见他比月光还要凄凉的眼睛,心一扯,终究是没有办法完全说服自己。
“梁覃洲,难道你要让我一直待在这个会生病的卫生间里吗?”她语气变轻变柔,是非心甘情愿的妥协。
“不要。”梁覃洲听见她的话后就立马松开了她的手,随后又拿起毯子跟着她坐到了书店的沙发上。
昏暗微弱的灯光里,梁覃洲的视线从始至终只黏在旁边人的身上。
“梁覃洲,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干净吧。”裴来安边开口,边拉开他们之间过于贴近的距离。
“你头上的伤都还没好,为什么不在家里休息?”他却追上来,偏要和她挤在一起。
“我刚好送人出来,就懒得回家了。”裴来安先认真回答着他。
“送谁?”梁覃洲浑身的气息似有意进犯着她。
她抿唇,视线不留痕迹地挪向别的地方:“这是我的私事,你没必要知道。”
“送傅靳南吗?”他咬牙从嘴里弹出这句话,眼神里的某种情绪快要冲破束缚。
裴来安颤了颤身子,目光忽而转到他身上。
“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他垂眸看向她那双可以藏下所有事情的眼睛。
“不认识。”她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梁覃洲是察觉到了什么。
“裴来安,你最好不要骗我。”他凑近她的脸,近乎是要吻到的一刹那,她慌张地偏了头。
梁覃洲感受到她的远离,动作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就算我骗了你,你也犯不着和我生气。”她推开他,站起身想走。
梁覃洲弯眼:“去哪儿?”
“我要回家。”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怎么回家?”他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管不着。”
“被人拐了怎么办?”
她见甩不开他的手,积压很久的情绪有些崩盘。
“梁覃洲,你别管我好不好?”她转身被他抱住。
“外面这么冷,这么黑,你不心疼一下自己,身体迟早会吃不消的。”
裴来安的头不自然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一句句真的像发自真心的关心,她关闭十几年的泪腺好像突然间被人温柔地唤醒。
“梁覃洲,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
“你凭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话?”
“你一开始不是要欺负我的吗?”
裴来安想不明白自己对他原本的讨厌都去了哪儿,她现在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厌他了。
她不知所措地掉下一滴又一滴豆大的眼泪,只会一边哽咽一边悲伤。
没人教过她怎么面对他人的好,也没有教会她怎么分辨他人的爱,可梁覃洲不算美好的出现,却让她潜意识里开始笨拙地一点点学着。
“来安,我只是希望你永远平安。”
梁覃洲小心拍着她的背,鼻子也跟着她的哭声发酸。
他好像总是见证着她的狼狈,她漂亮皮囊底下,内里最脆弱的狼狈。
好像总是无声无息地成为了她经历了痛苦和悲伤过后的避风港。
好像总是情深地陪伴她,抚慰着她坚韧外表下也会被冷言冷语伤透的灵魂。
梁覃洲遇见她,学会了那么多第一次,可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而对梁覃洲改观这件事,也只有裴来安自己一个人后知后觉地意识着。
后半夜,等把她看睡着,他才缓缓将自己的情绪收好。
梁覃洲蹲在沙发前,默默看着她那张在暗灯下卸下盔甲的小脸,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最后却只是停在了半空中。
他知道她很抗拒他。
疲惫感渐渐上来,他打起精神勉强给她盖好最后一次毯子后,就睡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第二天,店老板按照往常的时间来了店里,还没进店却一眼先看到在门口抽烟的梁覃洲。
“小梁,外边怪冷,怎么没进里啊?”
“里边有人休息。”
他缓缓抬起眼,老板见他满眼红血丝,便猜到他昨晚没睡好。
“诶呦,看你也辛苦了,要不我现去买点早餐?”他刚转身要走,就被梁覃洲叫住。
“叔,我已经买好三份早餐了,现在有事就先走了,您记得帮我给一份给那客人,那份用牛皮纸包装袋装着的。”
“还有,您记得别说是我给的,昨晚和人家闹了点不愉快。”
说完,梁覃洲将烟摁在石台阶上丢进了垃圾桶,随后戴上头盔,在店老板的注视下,骑着机车落寞地走了。
而看出他有心事的老板叹了口气,转身进店里碰上刚好也要走的裴来安。
“昨晚谢谢您,店长,那个留宿的一百块钱我已经放您桌子上了,您记得收好。”
女孩的话让他一愣,但紧接着又回应道:“诶呀,小姑娘,真是的,来年华书店借个宿要给什么钱。”
说着,他就要去把桌上的钱拿回她。
“没事的,店长。”裴来安扬起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如果这份心意您不收下的话,我心里总会过意不去。”
“好吧。”见她都这么说了,店老板也不好说再推辞什么,“那你把这份早餐带回去吃吧。”
走到门口的裴来安摆手要拒绝,却被老板追上来塞到了手心。
“叔多买了份,你就带回去尝尝。”
然后,她就这样提着一袋早餐回了家。
因为今天星期六,所以邻居蔡阿姨的儿子也在家。
裴来安提着东西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她的蔡浔。
“安安姐,你昨晚去哪里了?”十六岁的少年身上穿着帅气的捧球服,站在灿烂的秋阳里格外耀眼。
裴来安很累,连眼皮都没抬下:“书店。”
她和蔡浔不熟,只是因为他之前和林乐蓓在同一个班才多少会和他有的没的搭上一两句话。
“奥,这样啊,我其实就是想问问,林乐蓓的生日会你会不会去啊?”
裴来安拿锁捅锁孔的动作慢下来,随口嗯了声。
“既然你会去的话,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咱俩家挨这么近。”
裴来安推开门,转身才将视线放到面前笑嘻嘻的男孩身上,只觉得心口布上了一圈阴霾。
正想拒绝他,可手机却打来电话。她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没办法,只好先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而另一边见她答应的蔡浔激动地蹦了起来,接着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蔡浔,我还有事。”
虽然有些失落,但想到周一可以和裴来安一起坐车去参加林乐蓓的生日会,他又开心地点着头转身进了自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