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雨季

雨，从傍晚开始下，就没有停过。

姜安笙坐在床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窗户玻璃上爬满了蜿蜒的水痕，将窗外灰蒙蒙的世界切割出无数个扭曲的碎片。她伸出手指，轻轻的触碰冰冷的玻璃，仿佛能感受到那雨水的温度----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冷得刺骨。

今天是她的十七岁生日。

一个本该被鲜花，掌声，蛋糕和祝福围绕的日子。可姜安笙的世界里，只有这无休止的雨，和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她不敢去想象蛋糕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味道的，也不敢奢望一句“生日快乐”。在这个家里，任何一点小小的期待，都可能变成一场狂风暴雨

“安笙”

尖锐地嘶吼声猛地从主卧里传过来，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瞬间撕破了屋内的宁静。姜安笙的身体剧烈的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几乎要停止跳动了。她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她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低着头，快步走向主卧。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小心翼翼，却又无法避免。

卧室里，窗帘紧闭，灯光昏暗。她的母亲正坐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相框，眼神空洞而狂乱。那相框里，是母亲和父亲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男人笑容温和而灿烂，可如今，他早已化作了一座冰冷的墓碑。

“你爸.....你爸他又不要我了......”姜安笙的母亲喃喃自语道，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怨毒。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死死盯住姜安笙“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克死了他！现在连他梦里都不要见我。”

这样的指控姜安笙听了整整十七年。从她记事起，父亲的死就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利剑，而母亲，就是那个挥着利剑的人。她知道母亲有病，一种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病。可清醒时的冷漠和癫狂时的打骂，对她来说是一样的，都是无法逃脱的痛苦。

“妈，不是的.....”她下意识的小声辩解，声音细若蚊哼。

“不是？”姜安笙的母亲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将相框砸向地面。“砰”的一声，玻璃碎裂，照片上那个温柔的男人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她冲过来一把抓住姜安笙的头发，用力的把她往墙上撞。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你怎么不去s！为什么s的不能是你！”头皮传来剧烈的痛感和后脑勺的闷响让姜安笙眼前一黑。她忍者眼泪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母亲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情绪。这样的场景，早已是家常便饭。哭喊和反抗只会换来更猛烈的暴风雨。她早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像一株没有感觉已经枯萎的植物，默默承受。

母亲打累了，松开手，喘着粗气，眼神再次变得空洞。她看也没看蜷缩在地上的姜安笙，自顾自地重新躺回在床上，拉上被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