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还能听清，到后来嗓子彻底哑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但她不敢停，依旧机械地重复着，那模样既可怜，又可恨，更透着一股极大的滑稽。
院子里其他下人被悄悄叫来“观礼”，见此情景，无不噤若寒蝉，对敏姑的敬畏更深，
同时也对听雪阁的规矩有了最直观的认识——无论你背后有谁，无论你蠢还是不蠢，敢对夫人不敬，这就是下场！
姚尔珊足足“念”了大半个时辰，才在几乎昏厥的状态下，被允许停下来。
随后，敏姑直接让人去回了大管家和周嬷嬷
暮色沉沉，镇国将军慕容策回到府中时，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低气压，比北疆的风雪更冷冽沉凝。
他挥退了迎上来的侍从，径直走向书房，玄色的大氅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肃杀的风。
今日太极殿内，父皇那看似倚重，实则步步紧逼的话语，犹在耳边。“两年……阿史那啜必须死……北狄王庭鸡犬不留……”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并非畏惧战争，而是深知其中艰难。北狄疆域辽阔，骑兵来去如风，若要深入王庭决战，粮草补给线将长得可怕，且极易被袭扰。朝中，以户部尚书为首的一干文臣，已明里暗里表示，连续用兵，国库恐难支撑，言语间不乏掣肘之意。
更有甚者，隐隐传出“二皇子穷兵黩武，非社稷之福”的流言。
而父皇最后提及太子慕容钰那“孱弱”的身体，更是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不仅仅是关爱，更是警告。胜，则一切好说；若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案头堆积的军报舆图，此刻看来竟有些刺眼。
这种被至亲算计、被朝臣掣肘、被战事难题缠绕的窒息感，比面对千军万马更令人疲惫。
鬼使神差地，他脚步一转，并未留在书房，而是走向了锦棠苑。
苑内灯火温然，与外间的冰冷肃杀截然不同。海棠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就着一盏明亮的琉璃灯，仔细缝制着一件小小的、似乎是护膝的东西，神情专注而柔和。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见到是他，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化为细密的关切。
沈海棠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迎上，
沈海棠可用过晚膳了？脸色怎如此难看？
慕容策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清冽安神的淡香。
他什么也没说，但紧绷的身躯和那无声的依赖，已让海棠明白了一切。
她静静地任由他抱着，抬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头受伤的困兽。
她没有追问朝堂之事，也没有空泛地劝慰，只是用这种无声的陪伴，告诉他，她在这里。
良久，慕容策才微微松开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慕容策在做什么？
海棠拿起那副护膝，面料是特制的，轻薄却坚韧，里面似乎还絮了某种特殊的棉花。
沈海棠北疆苦寒，风如刀割。我想着，‘云中瞳’的操控者需长时间凝神静立，膝盖最易受寒，便试着做一副保暖的。用的材料透气又轻便，不影响活动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知道前线艰难，补给、情报、气候，皆是难关。我帮不上别的忙，只能在这些细微处，让我们的将士少受些苦楚。
沈海棠‘云中瞳’的改进也很顺利，很快就能投入实战测试，定能助你洞悉敌情，减少伤亡。
她的话语没有豪言壮语，却像一股温润的泉水，悄然流淌进慕容策干涸焦灼的心田。她懂他的压力，懂他的艰难，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默默为他分忧，为他增添胜算。这份理解与支持，远比任何慷慨激昂的誓言更令人动容。
慕容策心中那沉重的巨石，仿佛被移开了一角。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却在她温暖的掌心渐渐回暖。
慕容策有你在，很好
他低声道，千言万语，只化作这最简单的一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敏姑沉稳的声音：
敏姑夫人，殿下可在？
敏姑奴婢与周嬷嬷有要事回禀
海棠看了慕容策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扬声道：
慕容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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