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刚落，风栖中学高二十三班的人就涌着往宿舍走。周驰把数学卷子塞进书包，刚起身，手腕就被人拽了一下。
“急什么？”陆清辞晃了晃手里的草稿本，贱兮兮地笑，“最后一道大题卡壳了吧？跟哥说，免费给你讲。”两人住同一间301宿舍，打从高一分寝就没分开过，熟得连对方晚上翻身几次都清楚。
周驰没挣开他的手，只是皱着眉往楼梯口走：“没卡壳。”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慢了半拍——那道题的辅助线确实绕得他头疼，刚才晚自习算到下课都没理出思路。
陆清辞跟在他身边，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故意用胳膊肘撞他：“别装了，刚才看你转笔转了十分钟，笔都快被你转飞了。”宿舍离教学楼不远，两人踩着路灯的光影往前走，陆清辞还在絮叨，“其实那题不难，辅助线往斜边做，再用全等三角形……”
“知道了。”周驰打断他，耳根悄悄热了。他其实不是不想问，只是不习惯这么直白地示弱，偏偏陆清辞总能精准捕捉到他的小别扭。
回到301宿舍，另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陆清辞把书包往桌上一扔，直接拉过周驰的数学卷子，翻到最后一页：“喏，给你画辅助线，保证一看就懂。”他从笔筒里抽了支红笔，在卷子上唰唰画了两道线，又在旁边写了两行解题思路，末了还画了个歪歪扭扭、贱兮兮的笑脸，“搞定，周驰同学记得欠我个人情。”
周驰凑过去看，果然顺着辅助线一推，之前卡壳的地方全通了。他把卷子收起来，虽然自己觉得有点丢脸，但也还是低声说了句“谢了”，就转身去拿洗漱用品。
“就一句谢谢？”陆清辞跟在他身后，倚在卫生间门口，“要不，下次宿舍夜聊，你别总装睡，跟我们聊两句？”周驰平时在宿舍话不多，晚上室友聊得起劲时，他要么看书要么装睡，只有陆清辞跟他搭话时，才会偶尔应两句。
周驰没回头，只是拧开了水龙头：“再说吧，我要睡觉，第二天还有跑操。”水声哗哗响，盖过了他说话的声音，也盖过了嘴角那点没藏住的笑意。
等两人洗漱完，室友还没回来。陆清辞躺在床上刷手机，突然想起什么，翻了个身对着坐在书桌前的周驰喊：“对了，下午顾星眠他们还在群里聊呢。记得小学我俩那事儿不？”
周驰握笔的手顿了顿，指尖的墨水晕开一小片。他抬头看向陆清辞，没说话，却也没否认，显然是想起了五年级操场那档子事。
那时候他俩天天在一起玩，还是好兄弟，班里的前后桌，但是陆清辞不知怎的跟他置气，觉得他那张脸越看越不爽。体育课自由活动，两人在操场角落僵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陆清辞脑子一抽，没吵也没闹，直接抬头用额头往他脸上砸——好巧不巧，周驰刚好抬头想跟他说话，两人的脸凑得太近，嘴唇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贴在了一起。
当时只觉得嘴唇发麻，甚至有点疼。周驰愣了两秒，伸手把陆清辞推开，皱着眉问：“你有病吧？”陆清辞也懵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道歉，反而嘴硬：“谁让你总摆着张脸，我就想治治你。”
后来这事被两人默契地翻篇，直到六年级早上一起去学校食堂吃早饭，江砚昭嫌没人说话太无聊，让一起聊聊天。实在没什么话题聊，陆清辞干脆把这事抖了出来，还嘴硬说是“意外中的意外”。
江砚昭当时就笑喷了，一口蛋炒饭差点喷在许知珩脸上：“陆清辞你他妈脑子有病吧？看人家不爽用头砸？一根筋吗？再怎么不爽也不要用脸啊！你应该知道有这个后果吧！！哈哈哈哈……”许知珩也跟着拍桌子喊“人才”，顾星眠没笑得那么夸张，却也弯着眼睛拍了拍陆清辞的肩膀：“你这操作，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牛逼。”周驰坐在旁边，没说话，只是端着杯子喝果汁，耳尖却悄悄泛了红——不是因为那破事，是被他们笑的，笑声很诡异，有点傻。
“想啥呢？脸都快皱成包子了。”陆清辞的声音把周驰的思绪拉回来。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周驰的背影，“不会是害羞了吧？”
周驰回头瞪他：“没有。”顿了顿，又补了句，“你当时确实脑子有病。”
陆清辞没生气，反而笑得更欠揍：“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嘛。再说了，要不是那一下，你能记住我这么久？”他这话半真半假，其实从小学那之后，他就没再真的烦过周驰，看着这家伙明明在意却装冷的样子，反而觉得有趣。后来慢慢长大，这份“有趣”就变了味，成了藏在心底的小心思。
周驰没接话，转回头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陆清辞以为他不想聊，正准备转回去刷手机，就看见周驰悄悄把刚才画错的线条涂掉，在旁边画了个跟他下午在卷子上画的有点像的小笑脸。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许知珩和另一个室友勾肩搭背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袋零食。“哟，陆清辞、周驰，你们俩没夜聊呢？”许知珩把零食往桌上一扔，“刚在楼下碰见江砚昭她们，江砚昭还说，周末约着去公园打球，你们去不去？”
陆清辞立刻应下来：“去啊，刚好虐虐你这投篮三不沾的。”
许知珩炸毛：“陆清辞你别嚣张！上次要不是周驰帮你挡着，我早就赢了！”
周驰没参与他们的互怼，却在许知珩提到“周末打球”时，笔尖顿了顿，悄悄在草稿纸的笑脸旁边，写了个“去”字。
陆清辞眼尖瞥见那个字，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他知道，周驰看着冷，心里其实记着这帮朋友，也记着那些被笑着提起的旧事。而他要做的，就是借着这些日常的吵闹，把藏在心底的小心思，一点一点送到周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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