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最近江齐航常常梦到他已逝的的奶奶，梦中的奶奶背微微佝偻着，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膝盖，脸上的笑容温暖又笃定。她嘴角的皱纹像是被岁月精心刻画出来的纹路，层层叠叠。“有缘呐，不会散的，是缘总会圆。”她的声音仿若从久远的过去悠悠传来，带着老旧收音机那种特有的沙沙颤音，每个音节都裹挟着时光的印记，温和且坚定，就像能轻轻抚平人心深处最隐蔽的褶皱。

春日的阳光似一层薄纱，柔柔地洒在操场上，把所有事物都笼在温暖的光晕里。初中，于春天和沈齐航之间相隔不到半米，他们是同桌，也是旁人眼中很般配的一对。可一个怯懦到不敢开口，一个沉默得无法回应，无形的墙悄然立起，挡住彼此的目光与话语。

溧阳高中的学生刚开学，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走廊中的江齐航。好像在和谁聊天。2班同学的心早已飞到了窗外。

走走廊外的姜汤汤跑向江齐航，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手指紧紧抓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变得发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江同学……我……我……我喜欢你。可以试一试嘛？”她的话音刚落，走廊外炸开了锅，连教室里的同学都飞奔出来看热闹。“哇哦——”“快答应啊！”各种起哄声接连不断，少年少女们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透着一股无所顾忌的张扬劲儿。而角落里的于春天却悄悄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在课本上摩挲着，发出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那声音仿佛心底某种隐秘的情绪正悄悄溜过。

沈齐航呆呆地站在原地，手心不停冒汗，脸憋得通红，嘴唇几次张开又闭上，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

喧闹与安静相互交织，张扬与内敛彼此碰撞，青春的气息浓烈得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沈齐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人捉摸不透，嘴唇微微动了动，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姜汤汤愣了一下，然后挤出一抹笑，声音依旧清亮，但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事的江同学，既然不能当你女朋友，那我们做朋友吧！”

江齐航愣愣地点点头，语气沉沉地吐出一个字：“好。”

上课铃猛然响起，围在走廊看热闹的学生们纷纷散去，陆续回到教室。处在阴影中的于春天，也跟着人群慢慢挪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于春天）依然清晰地记得，少年向他介绍自己时的热情。

“同学你好！我叫江齐航，嗯……整齐的齐，航行的航！”

“……”

“同学，你不和我介绍自己吗？”

“好……我叫于春天……”

“蝴蝶生于春天的春天吗？”

“嗯……”

“这个名字真好听！”

“谢谢……”

“我以后叫你春天怎么样？”

“你说话呀！哎！说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于春天后面那个小黏人精竟变得这般沉默寡言。

是因为好久不见吗……